此刻,就听得帐外一阵马蹄声响亮,一个帅府传令兵掀帘而入,看见三人大喜,欣慰地说:“本来还要一家家通知,不想三位总戎都在这里。江北督师大臣史可法大人已经驾临高营,请三位大人下午未时过去议事,请勿迟到。”说罢,将三份通知朝桌子上一放,走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地说:“他怎么也来这么快?”
史可法带着卫队连明带夜赶路,刚到高营附近,就被迎候在营外的张缙彦拦住,先简要介绍了睢州事变的经过,又说了高杰部与黄得功的交战情况,再报告二刘也来趁火打劫,末了说高营军心不稳,参将李成栋不太服从副将李本深的领导,要求由自己统领三军。
“且等一等,让我理一理思路。”史可法突然止住张缙彦,说,“李本深宽厚有余,刚毅不足,李成栋杀伐果断性情暴戾。在外力压制下他们可以团结对敌,且高部基本力量没有受损,对吧?黄得功本来想捷足先登,一家独大。可是,二刘联袂一到,他的美梦就做不成了。现在,他们几家都是麻秸打狼——两头害怕。”
张缙彦摆摆手:“史大人且住,我有点儿跟不上您的思路。什么叫麻秸打狼——两头害怕?您能解释一下吗?”
史可法笑了:“怪我,给您用这个歇后语干什么!狼是凶猛残忍的动物,路人拿个轻飘飘的麻秸棍去打狼,当然心中害怕。而狼呢,见路人手中有明晃晃的兵器,肯定也害怕。这,不就是两头都害怕嘛。”
“原来是这样子,对不起,您请继续。”
史可法板着手指头,说:“现在,三家虎视眈眈,高杰残部害怕被吞并、改编;黄得功已经给高部打过一仗,怕二刘配合高部歼灭他,也害怕;二刘最弱,怕高部和黄部先联合起来对付他们,更害怕。这样,岂不是四家都有所害怕吗?这样,我们就有了可借用的条件。”
张缙彦心头一动:“请阁部大人明言,借用什么条件?”
“我拟给高杰的幼子高元爵申请世袭兴平世子,让高杰的外甥李本深任提督,实际上负全责统领高部。让李成栋出任徐州总兵。这样,李成栋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在外力作用下也会答应,毕竟从三品升到二品了嘛。从朝廷来说,依然保持了四镇,兵员和武器未损失,这个结果可以接受。对吧?”
张缙彦点点头:“这个结果应该能接受。”
“黄得功暴露了野心,跟高部对阵未占到便宜,二刘又对其形成威胁,势成骑虎。此刻让其退兵返回防地,其能接受,对吧?高杰部依然完好,黄得功也没有捞到便宜,二刘也平安退去,也能接受吧?”
“阁部思虑周详,化腐朽为神奇,佩服至极!”张缙彦挑起大拇指,佩服地说。
史可法叹道:“朝廷的‘联虏剿贼’大计,断送在许定国这个老混蛋手里。这样的机会,今后绝对不会再有。为什么呢?从许贼投降豪格来看,若说这里面没有清廷的挑唆或默许,鬼都不会相信。”
张缙彦试探说:“李本深执掌高部军兵,能否继续北伐西进?”
“主帅新丧,军心浮动。睢州被屠,群情汹汹。其他诸镇隔岸观火,将帅离心。可叹好不容易促成的行动,竟以流产告终,遗憾哪!”史可法面色潮红,嘴唇微微翕动,情绪十分激动。
进了军营,李本深、李成栋、邢小凤等迎候在中军帐前。邢小凤手拉着一个十来岁披麻戴孝的孩子,泣不成声。史可法安慰一番,便找李本深谈话。
邢小凤向张缙彦施了一礼,说:“请司马借一步说话。”到了一个僻静所在,邢小凤说:“我们孤儿寡母,今后必定受人欺负。纵然朝廷或者史阁部有心庇护,只怕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减少这种暗算。只是,要麻烦司马予以说合。”
张缙彦道:“只要能帮上夫人和少爷的忙,下官必定尽力。”
邢小凤惨淡地一笑,道:“如此,先谢谢司马的热心肠。您看,史阁部膝下无子,我儿元爵失去了父亲。倘若让元爵认史阁部为义父,必能断绝一些屑小之辈的觊觎之心,司马可以转述未亡人意思么?”
“下官可以转达夫人的意思。但是,我与之是泛泛之交,能否说成不得而知。成了莫喜,不成莫怪。”
“没关系,司马试试即可,成不成未亡人都感激司马。”
张缙彦进史可法的帐篷时,正遇见李成栋红脖子酱脸地从里面出来。遇到张缙彦,连招呼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气呼呼地出帐而去。
史可法把半杯残茶泼到地下,将李成栋的茶杯扔到一旁,口中不住地说:“粗俗,无礼,目无尊长,就这样的人,也自荐当提督。”
张缙彦在此多住了些时日,知道李成栋的德行,劝道:“此人与高杰私交不错,都是‘愣头青’。手下有些人拥戴,不要撕破脸面。”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悲哀呀!”史可法不住叹息。他回过神来问,“司马有事情找我?”
“刚才高夫人给我说了一件事。”张缙彦学说了邢小凤的原话。
史可法暗暗摇头,叹息道:“司马应该知道邢小凤的手段,那可不是吃亏的主儿。其孤儿寡母想给儿子找个靠山没有错,可我不合适。一是在朝廷失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二是怕人风言风语议论,我又不是多尔衮;三来怕其他各镇有意见,说我偏向该镇。不过,我可以给其推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