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被大顺军围困之后,与外面音信隔绝,留都南京接到的最后一封塘报是崇祯帝下令勤王,此后再也没有了后续具体指示。留都这边以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为首,向民间富绅商户募集银两,作为勤王大军开拔费用。当时,只知道北京形势危急,按估计,怎么也能坚持两三个月。但是万万没有料到,作为首都的北京破城如此之快。他们原定四月初七祭旗出兵,此刻,北京失陷的消息传来,顿时,南京陷入一片恐慌之中。留守的六部大臣六神无主,坐困愁城,等待进一步消息。
进入四月下旬,崇祯自缢及三位皇子失落于乱军之中的消息传到了中都,几天后才传到南京。
眼下,拥立一位朱姓近亲藩王,延续明祚成了最紧迫的问题。
此刻,滞留在中都的藩王有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鲁王朱以海,还有以待罪之身囚禁于此的原唐王朱聿键等人。
对于拥立哪位藩王为帝,南京的文武群臣立即分成了两大阵营。
本来,按照皇室亲疏关系及辈份来看,福王朱由崧与先帝朱由检是堂兄弟,宗族关系最近。按照明代“兄终弟及”的传统,堂兄弟之间可以优先考虑。所以,福王福王朱由崧是热门人选之一。
另一位热门人选是潞王朱常淓,其是先帝崇祯朱由检叔叔辈的人,比福王远了一支。
切莫说拥立新君,即便是立太子也是国家大事。
在中国历代皇朝礼制中,立皇后所生嫡长子为太子,皇后无所出时,立年长者为太子,明朝依然承袭这套礼制。但是,万历在位期间,曾经发生过史上有名的“国本之争”与“梃击案”。
万历帝的王皇后无出,万历帝与一个王姓宫女有染,生下了皇长子朱常洛,其母以子封妃。最受万历帝宠爱的郑贵妃生下的皇三子朱常洵最得万历帝喜爱,获封福王,万历希望立福王为太子。此决定遭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反对。皇太后和王皇后也支持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万历帝不断处分罢免一些支持皇长子的大臣,以期改变态势。
此刻,操朝野舆论牛耳的东林党也支持皇长子为太子,使声势更加浩大。拖到了万历二十九年,皇长子已经二十岁,万历在拖无可拖的情况下,终于册立朱常洛为太子。此事,史称“国本之争”,其演变成了皇帝与大臣之间的势力之争。但是,万历和郑贵妃迟迟不打发福王就藩,一直在京,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安全。
万历四十三年五月端午的前一天傍晚,有一个名叫张差的男子手持木棍闯入太子住所,击伤守门太监,欲刺杀太子。幸亏内侍韩本用赶到,擒获该男子。
经刑部专家多次审问,据张差交代,其经中间人斡旋,受雇于一个老太监。老太监让其冲进太子所在的慈庆宫,见人就打,尤其是一个穿黄袍的(太子朱常洛),打死他重重有赏,如被人捉住,我们自会救你,还给其画了出入宫的路径。
逮捕了中间人,供出指使者是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
一时间群情哗然,纷纷猜测是郑贵妃谋害太子,扶立福王。
万历帝见牵涉到郑贵妃,不愿意深究。最后将张差击毙,秘密处死了郑贵妃手下太监庞保、刘成,福王被迫就藩。一场惊天大案,糊涂了断。
东林党是国本之争的积极参与者,鉴于郑贵妃是福王的亲奶奶,生怕福王朱由崧登基后翻陈年旧案。因此罔顾福王是万历帝亲孙子的事实,提出福王有“七不立”理由,主张“立贤”立万历帝侄子朱常淓。
此时,执掌南京权柄的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其恩师兼挚友左光斗是东林党领袖之一。东林党的选择,使其陷入了两难之中。他既不想得罪东林党,也不想与拥立福王者为敌,想走一条两不得罪的中间路线,遣使去迎接远在广西的桂王朱由榔。理由是桂王朱由榔与福王朱由崧一样,都是明神宗之孙。并且,其比崇祯帝小十多岁,是“兄终弟及”的最合适人选,比福王弟终兄及更合适。
鉴于自己名义上是兵部尚书,实际上手中并无兵权。为了压制住纷乱局势,他想到了手握江北四镇兵权的凤阳总督马士英,便约其来浦口见面,共商大事。
此刻的马士英正是看准了朝中群龙无首,执权柄者史可法手中无兵遇事优柔寡断的弱点,仗着手中有兵,正待价而沽。见史可法折节下交,便欣然前往。两人见面后,史可法便将朝臣意见相左,极难调和的情势讲了出来。最后,提出了自己的折中方案,迎接桂王。
马士英有些踌躇,说千里迢迢远赴桂林,来往极其耗费时日,何妨在中都诸王中选择一人,省得长途跋涉,恐怕日久生变。
史可法板着指头说:“潞王远了一支,恐难服众。至于福王,人言其有‘七不可立’:一贪,二淫,三酗酒,四不孝,五虐下,六不读书,七干予有司。一之为甚,岂可七乎?”
史可法不知道,正是他的这番话被马士英告密之后,福王朱由崧恼在心中,把他打入了另册。
马士英见史可法言之凿凿,且有理有据,便答应下来。只是提出,自己帮助稳定局势,拥立新皇,希望将来能到中枢学习治国方略。史可法知其欲入中枢,便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分别之后,史可法自回南京筹备迎接桂王之事。倒是马士英回到中都,听到了一个惊人的内幕:“凤阳守陵太监卢久德与福王过从甚密,正拉拢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