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暖看着她这般搞怪的模样,不禁捧腹大笑,继而放下酒杯,噙着笑意,绕到方霖身后,左手环住方霖纤细的腰肢,玉手轻按在方霖腰下三寸,脑袋下巴磕在方霖柳肩上,红唇凑到方霖耳边,脸贴着脸,细声细语唤道:“霖儿妹妹,这个呢,叫做花椒,是蜀川特产,一般人很难吃到,这还是我从扬州带来的,这种花椒呢,对于习武之人有舒经活络,明清气神的功效,对于未经人事的女子呢,有养宫调息,祛寒排毒的功效,霖儿妹妹你尝尝看,其中滋味百千,令人神往呢。”说罢苏暖暖三指蘸进酒水里,从内拈出两片花椒壳,细细磨碎,混着指尖酒渍,送到方霖嘴里。
方霖只觉像是被她催眠了,皱眉不语,眼神左右飘忽,似信似不信,竟真的张口吐舌,含住苏暖暖的食指,吃下细碎的花椒壳,并细细咀嚼了两番,苏暖暖平日里不施尘粉,不描花钿,靠的这般近也没有胭脂味,手指甚是干净,倒有墨水气息,令方霖不掩鼻息,不甚抗拒,但嘴里舌苔却传来一股莫名古怪的味道,原是苏暖暖送给她的细碎花椒壳,在方霖唇齿之间炸开了。
“噗”,方霖一口将花椒壳吐出,柳眉撇倒,面露苦色,一脸哀怨,半张着嘴,吐出舌头,鼻尖渗出细细汗珠,不断呓语,“噫,辣,好辣。”方霖想喝一口茶水解辣,手中却只有一碗混着花椒壳的辣酒,不禁气的想将酒碗砸了。
一代女侠,纵横剑南道无数门派,竟败在苏暖暖的“暗器”花椒之下。
净因无奈摇头,口颂阿弥陀佛,向她劝道:“方霖姑娘,那不是辣,那是麻。”
方霖此刻才反应过来,唇舌之上的味道不是刺痛辣意,而是阵阵酸麻,如同口含沙砾,不断鼓捣一般,磨得生疼。然而光有花椒的麻便也罢了,口中还有那烈酒味道,不知是何处酿的酒,在这寒冬腊月品尝竟如同烫嘴一般,花椒的麻与酒的烈,混合在一起,如梗在咽喉上的一把炒熟的米糠,咽不下去,令人欲罢不能。
苏暖暖只觉自己腰都要笑断了,双臂搂住方霖的腰腹,脑袋埋在方霖后背脖颈处,面额贴在方霖乌发内,咯吱咯吱,一阵花枝乱颤。
“霖…霖儿妹妹,你竟没有吃过花椒么?怎不识得此物?”
方霖很气郁,自己被骗了,骗她的还是苏暖暖,这哪里是…养宫调息,祛寒排毒的良药,这分明令人生麻的辣椒,方霖嘴硬,不肯服输:
“胡说,这是西域产物,我自小在河西走廊长大,怎会…怎会不识花椒。”
“噫,霖儿妹妹,你说的那是胡椒,太宗皇帝时期才自西域传入中原,这花椒,可真真切切是川蜀特产,天府一宝呢。”苏暖暖不笑了,仍旧搂着方霖,偏过头,故作惊讶看着她。
“啊?这样吗。”方霖脸色鲜艳,如同上了腮红,甚是可爱,也不知是被花椒麻得还是自己羞得,花椒,花椒,方霖在心中研磨咀嚼了片刻,突然想到,那汉皇帝时期未央宫的椒房殿,不正是用花椒铺满面面红墙,御寒取暖么,几个月前还听人弹奏《汉宫秋月》呢,自己怎么光顾喝酒,却把这事忘了。
被苏暖暖与方霖二女这么一番尔汝之交,亲密无间,倒是让清冷的酒铺一阵莺啼燕语,红光铺面,洛阳城的雪都不再严寒。
苏暖暖挑逗了方霖一番,虽嬉笑不止,驳她面子,却暗自对方霖心疼不已,她是真的没有见过花椒,她在祁连山上从小到大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那个昆仑仙宫是否天寒地冻,人心薄凉。方霖是否整日清茶淡饭,采椽不斫。除了一个冷冰冰的师尊与四面幽旷山谷,便再寻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苏暖暖不禁在内心之中臆想方霖的孩提岁月,那必是一段清苦平淡的日子,没有歌舞升平,连花椒都没吃过,日出晨曦起清修,三更半夜秉烛读。没有农家百姓孩童,打柴放牧的欢乐,没有市井小民后代,车贩铜板的喜悦,也没有王公贵族子弟,蹴鞠斗蟋的景致,也不似自己,虽功臣苏定方之后,却没享用任何祖先功绩,而是自小在红尘之中摸打滚爬,熟稔世事,通达人情,结识一帮文人墨客,什么人心苟且,人世污浊都见过。但她这般年纪,却有徒步天下的武功,可以在黄沙漫漫的河西行走,可以下到江南水乡,亦或是轻功漫步之际,去到自己不敢去的长安…此中是得是失,又有谁衡量得清楚。
苏暖暖突兀不说话了,将方霖搂的很紧,仿佛方霖就是自己的镜子,有一个人与她走不一样的道路,不同的身世遭遇,不同的人生境遇,却能在俗世相知相遇,真是天公作美罢。
方霖被她箍得力竭,仿若胸骨窄了三分,透不上气来,也不知苏暖暖为何突兀多愁善感起来,总之她便是一个心善愁绪,赋比汉唐的奇女子罢。
“暖暖姐,你怎忍心这般骗我,霖儿可是与你肝胆相照,心心相惜,如此这便罚你为我写诗三日,没有异议罢?”方霖趁势攻击,梨花带雨,索取赔偿。
苏暖暖唱罢无奈,心中沉思片刻,转而进攻一直未动的净因:“法师,我与霖儿都饮了花椒酒,这碗酒意义非凡,身在中原,如何能不入乡随俗,饮了花椒酒,才算过除夕,迎新岁,值此佳节,法师便不要顾及那些繁文缛节了罢?”
连方霖也起哄,势必要将净因拉下水,直言净因师兄不能扫了兴,净因手捧酒碗,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灌进鼻梁,这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