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终于稍稍地柔和了下来,清清静静,只有风来的时候,能听见一连串一连串银铃,轻轻脆亮的声音。
这些铃声,追其源头不过是一些连指尖大小都不如的小铃。它们有的是连着丝织的系带长垂在女孩们的两鬓旁,有的则是吊在女孩们头顶上那精致的发钗花尾上,生长在荣华里的女孩们天xìng_ài美活泼,喜欢这样惹人注目的装饰。每次银铃响起的时候,铃声总是会如一根细细而又不得见的毛绒绒的丝线那样,挠着男孩们的心,拴住了男孩们的眼睛。
夏王一骑当先,身后跟着数十骑的皇子和亲随,隔着一箭之地,数百名的骑兵擎着旗帜远远地跟随。再之后,才是那些想要凑热闹的贵胄子弟们。
随驾的铁骑一直绷紧着神经,策马跟了上去。
看着热闹的场面,男人也笑了起来,然后他以弓做鞭,驾马一鞭。马儿唏律律一声长嘶,带着男人当先跑了起来。
羽箭落地,这一下子人们的声音才蓦地爆发了出来,有人笑着鼓掌说好,有人大声莫名的高喝着,军士们抽刀敲击刀鞘,长枪一下一下地杵着。
男人张工搭箭,“嘭”的一声,白羽的箭脱弦而飞,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而后有力的扎在了地上。有善于弓道的人顺眼去看羽箭的落地,猜测着羽箭至少飞出了两百近三百步的距离。夏国尚武,即便是忙于政事的夏王,臂膊也不算羸弱。
男人接过大弓,在手里轻拉弦的试了试,是一张普通的大弓。男人再接过羽箭,缓缓地搭在了弓上,箭也是普通羽箭,只是在箭簇末端系着红彩,箭羽也是新制的白羽。
跟在男人左右的骑士来到他的身旁,一人递弓,一人捧箭。
这支马队走出了王帐前百步才停了下来。
人们艳羡也好,惊叹也好,没有人想着要打破这个男人带出来的安静。看着那些骑在马上着着甲,昂首挺胸的男人,他们也说不上是不敢还是不忍。
谁都知道这个着一声华丽甲胄,一马当先的男人是谁,他缓缓地带马而出,一股压抑的静谧缓缓地铺开,像是所有的喧闹都被马蹄一蹄一蹄地踩压在了地上一样。
看着这些着甲的人走出王帐,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的目光中,军士们搬去王帐门前的拒马,身着精致华丽甲胄的男人骑马当先走了出来,跟在男人身后的,除开护卫的军士,也都是身着铠甲的人,只是样式不一,有的穿着较重的骑甲,有的穿着步用的轻甲,还有的则是轻便的皮甲。
鼓声缓缓变轻,最后只余一个鼓声还在,不强不张,很快又缓缓地止息。
祭祀过后,人们并没有走的太远,此时鼓声一响,又都慢慢地往王帐这边靠了过来,闲闲散散并不怎么拥挤地聚在了一起,停在了军士们把守着的通道的两侧。
不多时,一声声的鼓声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当然,其中也有不喜欢射猎的,夏国作为和西戈一样的马背之国,太多的人伴马一身,知道不少马背上的游戏,以宽广的草场为校场,可以赛马,可以击球等等。
春狩开猎,青火原上禁猎的令会相对的放宽,往后几天都是狩猎的好日子,臂力强健的,可以射羊鹿,臂力软弱的,可以射猎一些兔鼠,男女皆宜,夏国又是一个有尚武风气的国家,男儿女儿成年,都会学习一些骑射的武艺,不是柔弱的性格。
祭祀结束,而春狩,才刚刚开始。
华冠博带的男人走下祭台,在军士们的护卫下回到了王帐,人们也从祭台旁闲闲地散了开去,谈笑的声音一点一点又闹了起来,笑声中隐隐地期盼。
几番零碎复杂的礼仪后,这场对天地人神的祭祀走到了尾声。
到后来祝文念诵完毕,高声诵念祝文的吕渡栩侧身退开,负责祭礼的修士为华冠博带的男人递上祭香。男人燃香深躬三拜,祭纸后缓步退开,又是三拜,负责祭礼的修士们又捧上玉帛牺牲。
“维承武十六年,岁次丙子,四月辛巳朔,越二十日葵亥,夏王敬遣玄门寺吕氏渡栩,致祭於天地自然,龙父青辛,再致祭於武神姬子氏、神帝风燧氏,神将姜煜氏之灵曰:自古帝王,体天立极,垂统保民;百王相承,万世永赖。今天序承平,青火生盛......”
天地间只有一个清清亮亮的嗓子。
年轻人一身玄门修士不常用的玄衣素裳,严色肃穆,他郑重地扫视了一圈身前的人们,然后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告祭祝文。
早已等待在台上的年轻人往前走了两步。
当男人走到祭台前四足方鼎前停下来的时候,鼓声也在一瞬间止息,锵锵的余声在平原上远远传了出去。
鼓声中,华冠博带的男人走上了临时搭建起来的祭台。
鼓声中,赤红的火焰呼地高腾了起来。
鼓声中,鲜红的令旗被战马上的军士高举着,去到用手臂粗细的木材高高搭建起来的篝火旁。
起先还只是一面鼓慢慢吞吞地敲了起来,并不怎么让人听得清晰,鼓声缓缓地由轻变重,而后才是更多的鼓声在某个时候一批又一批地加了进来,声律并进,严威振天,至此,其外所有的声音都被淹没掉了,天地间只能听得见一声声苍苍莽莽而有力的鼓声。
这个时候鼓声响了起来。
在夏国,春狩是一场国家的节日,君民同庆,王驾之后跟着的不论是贵族子弟还是寻常百姓,都不会被驱离。
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