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第一次黎明在一次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晕出了它独有的淡亮颜色。
王驾回返,草原上终于不再能随处听到“隆隆”的蹄声。一道军令,大部的铁骑便高举着旗帜撤出了青火原。大片的围场被放开,于是以往有着诸多限制的平原一下子变得开阔,世家的子女们或策马或驾车,带着十足的好心情四处的驰骋。
来往的车驾也不可不谓之不少,一车车的马队缓缓地驶出天武城的武威门,径直往东北的方向驶去。车队上的旗帜飘扬,有的是能够代表世家的家徽,有的则直接书写则车队主人家的大姓。
这些都是前往北畤的车队,车队的主人们无不是有着全力或者财富的贵族,这其中有些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货物,有些则是日常生活所需要的必需,躲避风雨的帐子,腌入味了的猪肉。
牧人们也被允许踏上青火原上的围场放牧一整个季节,春狩前他们被驱逐了出去,现在却都迫不及待的赶着自家的牛羊前来。他们并不因为被赶出这片土地而感到怨愤,相反,在青火原禁牧一直到春狩结束的时候,他们徘徊在青火原的边缘,从未放弃过等待。
因为他们知道往后会是什么日子。
青火原上的牧人们都知道,青火原上的五月永远会是一个金黄的日子,在他们的眼里,五月里的天空是金黄色的、草地是金黄色的、甚至连他们日复日看着的牛羊都会变成金黄色的。
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牛羊都能卖出比城里或者市面上还要高的价格。贵族们从来不会吝啬钱财,尤其是在必须要花钱的时候,他们用着远高于市场上一倍的价格买走新鲜的牛羊,以来招待他们的朋友或者客人。通常,他们高兴的时候还会抛出一枚沉手而又金黄的金糗,以示他赏赐时的大方。
只是青火原彻底开放出来的第一天,从简单油布的白色帐子还是毛毡帐子,又或者是披挂着只有大户人家才能随意使用的彩绸帐子,北畤所在的围场上扎起了各式各样的帐子。
一国的武选就在这里开始,那些有资格登上这个武台的武士们将会在这里决出最后的十位胜者。
天武城乃至武州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汇聚在了这里,大部的权贵们都在这场武选里下了赌注。这其中一部分赌注是金银,天武城禁赌,即便是赌也只是偷偷摸摸的小赌,喜欢赌博的权贵们平日里没有赌坊可去,于是他们便没有一日能够尽兴。直到今天。
禁令放开,武选的时节,青火原上可以设立赌坊,以供人们娱乐,毕竟武选也是难得的彩头。
至于另一部分的赌注,则就是那些参加武选的武士本身。有权的人们挑选出杰出的武士培养,只为了自身以及家族的前景。有钱的人们则是在夏国境内招募身手了得的武士,凭着他们想要获得跟多的利益。
每一年的武选,都是青火原上极为热闹的日子。
北畤台上,一队武士决出了胜负,围观的人们一时有人齐声欢呼,一时又有人发出痛心疾首的叹息。
败者离场,一直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他再无踏上北畤武台的资格。
“看见了吗?胜的那个,应该就是何家的武士了,怎么样,有难度吗?”武台旁高搭起来的看台上,夏扶荧指着武台上的武士问身旁的叶白柳。
叶白柳盯着场上获胜的武士,摇了摇头,“不好说,他的武艺很好。”
在夏国神官的主持下,武选已经开始了很久,长长短短的比武已经过去了几场。
这场比武他们全程都是目睹了的,与前些日子军中的比武不同,能在北畤台上比武的武士,武艺都很好,虽然说不出来一个具体,但叶白柳觉得他们每一个都比自己的要好。
夏扶荧扭头过来,挤着眉毛的看了一会叶白柳,“你这么说,怎么让我有点没有底气啊?你不会真的第一场就落败了吧?嗯?要知道在这里一旦输了可就彻底输了,再没有第二场的机会了。”
“我不知道,”叶白柳还是摇头,说不上是因为紧张还是谦逊,“我的武术不如他。”
“那你怎么不早说?”夏扶荧却是变换成了诧异的脸色,“你要早这么说,我就去求秋老大人教授你武艺了,你倒好,整天呆在屋子里闭着眼睛睡觉?”
“我......”叶白柳被夏扶荧看得有些窘迫,“我应该力气要比他大一点。”
夏扶荧被叶白柳说的一愣,好一会儿,他才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地点点头,转过头去。
今天的比武有叶白柳的上场,不过是一两场的比武后,夏扶荧就陪着叶白柳走下了看台,去到了武士们候场的地方。
即便是夏扶荧带路,一路上负责守卫的军士却仍是要查看能够进入的牌子。牌子是一个小小的、长长的小铁牌,上面有参加武选的武士姓名,以及出自神殿的阳纹。牌子是武士们的身份证明,凭着这块小小的铁牌,武士们才被允许通过军士们封锁,登上北畤武台。也凭着这块小小的铁牌,不管持有它的武士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在武选持续到得胜或是落败的期间,都能够通畅无阻地来去这里。
正对着北畤武台的一处看台上,白发白须的老人着一身得体的殿袍,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上。他的视线慢慢地低敛,看向了下一场准备着上场的武士。老人是夏国神殿的神官,在夏国可以说是除了夏王意外最为人所知道的人了,他端正安详的坐在这里,什么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