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浩瀚如鳞,黑夜寂静无边。
西元第一次攻城受挫后,稍作休息,于深夜再次来袭。
先遣部队举盾靠近,刚到城墙下方,突然从上而下有湿漉漉的东西到了下来,有的躲避不慎,迎个正着,叫了个满头。
异味冲天!
有人反应过来,慌张大喊,“是火油!”
高墙上,十几支浸着布条,正跳动着火苗的箭射来,映着瞳孔中的惊惧目光。
有人本能的举盾去挡,可是那盾上也被淋上了火油,只听得几声闷响,箭盾相撞,城墙下,火光大起,瞬间燃成一片火海。
城墙下,士兵滚倒在地,在火里撕心惨叫,哀声连连。
空气中传来一阵烧焦的肉味。
一时间,城上城下皆骇然,火烧千余活人,此事闻所未闻,如今这种场景居然活生生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任是谁,也不由面色大变,内心冷噤!
火光顿时照亮了黑夜。
所有人都骇住了!
康城取得短暂的胜利,刘桑面色略喜,瞥见一旁脸色却亦发凝重的顾蓉,他不由担忧道,“姑娘。”
顾蓉只是道,“警戒。”
天亮了。
火油已经没了,箭也所剩无几,康城兵力配备本就不多,经此两战后,更是所剩无几。
她竟无法就此离去,她终于与大哥感同身受,她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当初大哥宁战死于城墙之上,也不愿意逃。
逃?
怎么逃啊?
城里,还有孤儿寡母,还有百姓们惊惶不安的心,他们抱紧了家人,日夜担忧,担忧家园是不是要再一次被毁,他们是不是又要颠沛流离了?
三年前的惨况,还历历在目啊!
顾蓉此刻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强行带走大哥,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她现在,根本说服不了自己离去。
她当初怎么劝的?
城亡了,还有夺回来的希望,若人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顾蓉不由身子紧绷,只觉得心口一阵压制,令她难以喘息。
走不了!
不能退!
哪怕死在这,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方旭正在巡逻,有几个商户拉着马车,见到他,急切的叫着,“大人!大人!”
方旭命士兵继续向前巡逻,停下脚步。
“大人,这是我们几个连夜赶制的,就做出这么一些,希望能进点绵薄之力。”那人掀开马车上的黑布。
只见马车上,满满当当的放着两车黑火药,虽然对于此战来说,杯水车薪,但能解燃眉之急。
方旭眼前一亮,面露惊讶,“这”
几人讪讪,还带着一丝惶恐。
方旭顿时明了,走私火药是重罪,但报酬极高,有人铤而走险也不足为奇。
方旭便道,“我收下了,功过相抵,你们随我运送到城下。”
那几人闻言瞬间轻松几许,点头应是,拉着马车跟着他往前走去。
路上有人家灯火微亮,有人推开门,远远的看着他们一行人,目光恳切而惶然。
方旭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看得心底发酸,险些落下泪来。
他扭过头去,目视前方,加快了脚步。
天色渐渐明亮,晨曦已至,天亮了。
方旭命人将黑火药看守好,急忙上了城墙。
“姑娘,刘大哥。”他将黑火药一事清楚说明后,岂料顾蓉面上并无喜色。
“姑娘”
刘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凝重,“我们没箭了,火油也用完了,下一次攻城,黑火药或许能解一时,但挡不住这么多敌军,兵力太悬殊了,我们要守不住了。”
守不住了?
三人心底如千斤石压。
而西元,很快就要发起第三次进攻。
三人站于城墙旁,刘桑望着一夜烽火后,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突然道,“不曾想最后,竟与姑娘葬在一处。”
顾蓉闻言一笑,“我们三人,倒是不打不相识,短短几日,居然就成了生死相依的朋友。”
方旭也笑,“对,是朋友,说句实话,姑娘聪慧无双,我兄弟实在二人佩服至极。”
顾蓉笑容未散。
刘桑余光看去,春日微光中,顾蓉笑容浅浅,竟分外好看。
他轻声附和道,“正是朋友。”
是朋友,就够了。
“点兵吧,准备迎战。”
“是!”
晌午刚过,鼓声连天。
漫天箭雨落满城墙。
城内,北元五千士兵铁甲寒衣,跨马持枪,整装待发。
西元先遣部队再次来袭,昨夜的黑火药被抛下,隆隆作响的炸裂声,有人瞬间被炸飞。
为首的将领大喊道,“给我冲!若有后退者,军法处置!”
西元将士呐喊声震天。
“冲!”
“冲!”
“冲啊!”
士气高涨间,有信兵来报,“将军!有军令!”
“军令?”
信兵呈上密信,那人展开一看,顿时一惊,这是岐王丁修焱的字迹!
正在这时,有人又报,“将军不好了,我们得随军粮草被毁了!”
那人听闻大怒,急切道,“被毁了?怎么回事?”
“将军,身后有两名一男一女偷袭!”
阵前的士兵还在不停的进攻。
城墙上,顾蓉眼前突然一亮。
她飞旋上城墙,拉弓射去一箭,势如破竹,箭射中旗手,青字旗帜瞬间落地。
有一男一女正飞马而来。
顾蓉站在城上,喝道,“北元将士听我号令,杀!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