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揉了揉额头,“依你们的意思,他是该死。”
又问李念生:“尹世兴和姜侯爷的话你都听到了,可要辩解?”
外面的萧战英探个脑袋过来观望,见国君目光瞪来,只得又缩了回去。
李念生一脸的迷茫,“听是听到了,就是没听懂。”
他一副傻头傻脑的模样,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国君也是哭笑不得,尚未开口,尹世兴揪住了话柄,怒喝李念生:“你在这装什么傻充什么愣?治狱所公堂之上你不是能说会道吗?”
李念生行了晚辈礼,“尹大人,您执掌文礼司,这出口成章的本事果然卓绝,天下百姓想必都会效仿尹大人,往后皆是出口成章,想想就极妙。”
莫说他故意把“章”字加重,即便正常说来,在场这些人精哪会听不出他的讽刺,不免面色各异,或气愤,或幸灾乐祸,也有为他担心的。
这朝堂上就是一滩浑水,牵扯到西街也还有派系之分,像定边侯就是诚王派系,尹世兴则是太子的人。
这双方本就不太和睦,即便一时意见一致,一方被攻击,另一方的人仍是心里窃喜。
李念生并不了解朝堂上都有哪些人在派系里,更分不清谁对谁,他只有一个目标,谁跳出来攻击他,他就攻击谁。
尹世兴没料到李念生上来就给了他一口,脸都涨得通红,颤抖着指向李念生,刚对国君张了张口要告状,国君不耐烦地问李念生,“姜侯爷的话你不要回避,赶紧答来。”
李念生不卑不亢道:“我确实听不懂,让草民如何回答?”
定边侯头也不回,冷声道:“你还知道你是草民?你有什么资格对刘尚义行刑?机案卫执法严明,你莫非有心要毁了机案卫的名声?”
李念生故意引他上钩,眼中便有了些欢喜,好奇问道:“侯爷这话我就不懂了,斩杀刘尚义正是因为机案卫执法严明,怎么反倒说我毁了机案卫的名声?莫非侯爷认为刘尚义不该问斩?”
定边侯哼了一声,“他该不该问斩与你无关,若是随便一个草民就有资格抓捕问斩,要法度何用?天下岂不大乱?”
李念生一副无辜的模样,“可我本来就是机案卫的人,办案是我份内事,刘尚义与贼人勾结,是对方潜伏在西街的内应,此事他已招供,还牵连了三家掮堂,现在那三家掮堂的人都在机案卫审着呢。”
定边侯走了出来,转过身看着李念生,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有何资格,有何底气独断办案?”
李念生抬眼看去,此人不愧是姜智杰那个小白脸的老子,面相很是俊美,但相比姜智杰,此人身上还有一股子英武气,却又不似他老丈人那般的英武正派,眉眼之间难掩一种阴鸷,眼角皱纹中都好似透着冷漠,令人心生压抑畏惧,显得不易靠近,应该是极为注重仪表威权之人。
发现定边侯也在打量他,对方眼底不露痕迹地浅浅透出些精光,长久以来的积威显然在被挑衅时产生了怒火,极深的城府却不会公然表现出这种心态来。
他并不惧怕定边侯,甚至从来没怕过任何人,包括他老子,正如他丝毫不曾敬畏眼前的国君一般,在他眼里,除了一丝血脉亲情,似乎他老子和眼前这位国君也没什么区别,都是陌生人。
定边侯见到他那般淡然自若的气度,心底也在暗暗惊讶,此子一介草民,竟在他的气势下丝毫不为所动,心态之稳,同龄之中实在罕有。
“侯爷。”
朝堂上都在注视这二人时,李念生终于开了口,“你的意思是,以我的身份不能办案?是这样吗?”
定边侯道:“正是。”
李念生认真道:“敢问侯爷,若我身为武卫尚不能办案,当日又是谁率着都四郎冲入刑密司拿下要犯,挽救了两条街道和沧岚使节团?我此言并非邀功,仪礼也好,法理也罢,为的是天下人有礼可守,有法可依,得安天下百姓,得治天下盛世,若本末倒置,只为禁锢天下一腔热血者,岂非人人冷漠,纵然路见不平不义之行,是不是也要视而不见?那将是怎样的天下?”
他言辞激昂起来,“若是如此,那我有罪,但天下有此罪者何其之多,真抓得完吗?也或许不用抓,此后再无人有此罪行,天下冷漠者比比皆是,这是你要看到的结果吗?”
朝堂上鸦雀无声,外面的萧战英既生气于这小子不听话,又惊讶于这一番话所代表的心志,回想起李念生早上出来还在屁股后面塞木板,顿觉有些好笑,无论心志多么高远,终究还是个顽劣的孩子。
国君眼中有微不可觉的赞赏和惊讶,治狱所公堂可说是胡闹,全凭话术和机敏心思,今日这番话热血激昂,不以理辱人,不以理傲然,当真有些股肱之才的风范德貌了,不免又多看了李念生一眼,此子打进殿来,神态之间全无任何慌乱,纵然明知今日要陷于人言,仍是这般从容,当真不可多得。
定边侯也很惊讶,神态微微有了些变化,正要张口辩驳,自以为握住了话柄想要找回颜面的尹世兴又跳了出来,“李念生,你休要卖弄口舌,当日你面对的是凶恶贼人,自当抓捕,但刘尚义等人你可曾调查清楚,不问缘由你就敢抓人,莫非你也看到了他们在危害都城?”
众臣无论出于什么心思立场,此刻也都暗暗点头,这话倒说到点子上了。
李念生如看待白痴般看了一眼这位尹大人,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