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知县吕泽旭正襟危坐于堂前,说道:“好了,本官听明白了,你二人先退到一旁,被告何在?”
张鹤龄迈步上前,回道:“大老爷所说的被告,是不是我啊?”
吕泽旭见状,突然将惊堂木一拍,怒道:“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张鹤龄淡淡一笑,道:“遵太祖高皇帝遗训,有功名在身者,见官站而不跪。”
吕泽旭脸色难看至极,这个人看起来确实像个读书人,不过却面生的紧,看样子不像是本县的。
“你说有功名在身,是何年何月何种功名,可有凭证?”
我还不信了,你出门在外,还能随身带着户贴不成?
张鹤龄神色坦然,道:“我没有功名啊。”
吕泽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怒道:“无耻刁民,敢耍我?”
张鹤龄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道:“我只是说,有功名在身者,见官可站而不跪,又没说我自己有功名在身,大老爷何出此言?”
吕泽旭气得胡子直打颤,重重砸下惊堂木,道:“好啊,竟敢藐视公堂,来人,给我拖出去,重打二十!”
两名差人上前要拿人,却被孙虎和赵铁锤拦住,特别是赵铁锤,铁塔一般的汉子,往这一站,让人不由得心中发怵。
邢捕头抽出腰刀,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是要造反吗?”
张鹤龄冲孙虎招了招手,孙虎会意,走上前来。
邢捕头立刻拦住,问道:“你做什么?”
孙虎道:“给你家县太爷拿户贴。”
邢捕头将信将疑,伸手道:“拿来!”
孙虎却反问道:“给你,你敢要吗?”
邢捕头怒目而视,道:“废什么话!”
孙虎冷哼一声,然后递过去一样东西,邢捕头接过,看了看,脸色骤变。
吕知县见邢捕头神色有异,问道:“怎么回事?”
邢捕头额头上汗渍淋淋,双手直哆嗦,说道:“老……老……老爷,这,这……”
“这什么这?”吕知县怒道,“究竟怎么回事?”
却见邢捕头直接跪下,口中称道:“小的不知大人身份,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吕泽旭坐不住了,疑惑地问道:“什么大人?”
邢捕头转身回道:“大老爷,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张大人!”
“什么?”
吕泽旭腾楞一下站起身,手扶官帽走到堂前,接过邢捕头手中的东西一看,脸色一下就变成蜡黄蜡黄的。
这是张鹤龄的官符,上面写着御赐锦衣卫北镇府司指挥佥事张鹤龄,正四品。
相比之下,吕泽旭这个丹徒知县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哪怕是镇江知府,也不过是个正四品而已。
知府掌一府之政令,论权力,比锦衣卫指挥佥事要大的多,但是锦衣卫这三个字,却有些吓人了。
只论品级的话,两者就是平级。
若是论名声,知府见到锦衣卫也是头大。
洪武时期,因为锦衣卫办案的时候太过嚣张,已经超出律法范畴,朱元璋曾下令废除锦衣卫的一部分职能。但是燕王judy登基之后,不仅恢复了锦衣卫的所有权力,还设置了北镇抚司,专门负责昭狱,可以直接逮捕和拷问犯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些司法机关无权过问。
在大明朝,锦衣卫的出现,往往伴随着阴谋、告密和杀戮,以至于仅仅听到这三个字都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镇江府有锦衣卫千户所,为什么北镇府司的指挥佥事亲自前来?
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下官见过张佥事!”
吕泽旭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拜倒在地。
张鹤龄问道:“吕知县,我还用不用跪?”
吕泽旭赔笑说道:“下官不知大人身份,此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恕下官无知之罪!”
张鹤龄上前两步,来到知县老爷的座椅上,一拍惊堂木,正色道:“堂下何人?”
吕泽旭哆嗦了一下,说道:“下官丹徒知县吕泽旭,见过大人。”
“丹徒知县吕泽旭,你可知罪?”
吕泽旭额头汗如雨下,说道:“下官无礼,冲撞了大人。”
张鹤龄说道:“这都是小事,我问你,那俩洋鬼子是怎么回事?”
吕泽旭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说道:“这二人是海森堡总督麾下的士兵,他们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多有冒犯,此事下官必定严惩。”
威廉和罗宾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无意中还惹了个当官的,好像人家这官还挺大的,起码比县太爷的官大。
张鹤龄又问道:“这个海森堡总督又是什么来头?”
在欧洲诸国,总督这个官职就好比军阀混战时期的大帅,其中的差距就比较大了,有的地方,总督就相当于国王,掌控一方。有的地方,所谓的总督,就是一群海盗,然后那个海盗头子自封的。
而这个所谓的海森堡总督,根据张鹤龄猜测,很可能就是个海盗船长。
类似黑珍珠号的杰克斯拜罗船长。
吕泽旭如实回道:“海森堡总督来自尼德兰王国,半年前,他们的船只躲避风浪的时候遇到暗礁,船只损坏,无法继续航行,便顺着入海口来到镇江府,靠岸休整。”
“船只触礁?”张鹤龄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都半年了,他们为何还不走?”
“海森堡总督的船队有三百余人,为了方便行事,便向下官申请租借一块沿海的土地,作为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