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梧擅厨艺,很快,小朋友们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孩子们的友情总是单纯得令人羡慕,一块糕点就可以跟对方同年同月同日死。
查梧有了很多愿为他赴汤蹈火的小朋友,不光他们学堂的,还有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闻味儿而来的。
但他都不喜欢,他只喜欢一个叫褒敷的小朋友,褒敷是个很奇怪的小朋友,他不爱说话,也不爱交朋友,学堂里大部分小朋友只知道他叫褒敷,或许少部分小朋友还知道他是江州太守之子,但查梧其实不知,他只是单纯地想靠近他,就像飞蛾扑向火,褒敷身上有种谜一般的吸引力牵引着查梧。
查梧也不太说话,但面对褒敷,他却变得不那么不善言辞起来。褒敷不太爱笑,也不喜欢主动跟人说话。褒敷经常出神,有时笔尖的墨滴在纸上他也没有反应,往往看到墨迹凌乱的纸张,才会烦躁地揉作一团扔进纸篓。褒敷功课很好,常被先生夸赞,只有这时,他才会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地笑。褒敷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是微微的,也让人忍不住目眩神驰。查梧正目眩神驰中,褒敷发现了查梧的视线,目光一凜,顿时收敛了表情。
在学堂中,与褒敷交谈最多的便是查梧,查梧内心不免自得,虽然褒敷说话还是简短,但总归从最初的“谢谢”、“不用”、“滚”进化到如今的“你再靠过来我就……”体,想到是自己使他如此,查梧心中一本满足。
“查梧,你来读方才为师所讲的文章。”猝不及防被先生点到,查梧一脸茫然地抬头,却见先生双目炯炯,正注视着他,四目相对,查梧道“读什么?”
先生“哼”了一声,拂袖转身道“方才你在看什么,如此出神,连我的话都不放在耳中。”
查梧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才一直在看褒敷,忘了先生正在讲课了。”
“褒敷有什么好看的?”先生语气平淡地放下书,拿着戒尺,缓缓向查梧走来。
查梧混无所觉,只是下意识望了一眼褒敷的方向,却见褒敷眼观鼻鼻观心垂首不语,查梧有些失望,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先生的问题“褒敷生得好看,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先生闻听得此言,止住脚步,看了看查梧,又看了看已抬头的褒敷,摇头长太息曰“罢了罢了,留待下次。”
查梧还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望着先生远去的背影,同桌吴明适忙扯他衣袖道“坐下吧,先生原谅你了。”
“明适,刚刚先生是不是想打我?”查梧问道。
看着查梧憨憨的模样,吴明适一下没憋住就笑了出来,当时先生正在抽查其他同学背书,那同学刚好语声停顿了一息,吴明适的笑声便显得无比突兀。
先生额头青筋跳了跳,循声而去,却见又是查梧那一块儿,遂喝问道“谁人发笑?”
吴明适笑过才知不妥,马上便低了头,心中正惴惴不安,孰料先生发问,抬眼望去,入目只是先生铁青的脸色,情急之下,脱口便道“不是我”,先生便道“那便是查梧了?”
吴明适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话,心中两个巫师正在比魔法。查梧不明白怎么又到了自己,他也想像吴明适那样解释,只是先生的表情明显不信,查梧心下有些憋闷,却见褒敷正凝视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查梧忙也道“不是我。”
“查梧,我方才所述,汝未细听,我本来要惩戒你一番,以观后效,只是念你年幼,不免过于苛责。现下你二人又在此发笑,扰乱同学学业,此事纵非你所为,但总与你脱不开干系,现在我罚你打扫塾舍一旬,你可愿意?”
查梧道“学生愿意。”
“那现在就去吧。”先生道,脸上的神情莫名,查梧看着这样的神情,心中也有些莫名的伤心,但他还是乖乖拿起了笤帚。
“明适,你也去。”
吴明适闻言有些慌张,便道“先生,此事……”
先生正色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此事纵与你无关,见同窗受罚,难道你竟无动于衷,没有丝毫友爱之心吗?”
“学生受教了。”吴明适拱手道,然后也拿着笤帚出去了。
散学后,先生单独留下褒敷道,“褒敷,汝乃我得意门生,岂不闻“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善结良友,亦是学问,望汝思之。”
“如何交友,还望先生教之。”褒敷是真的不懂。
先生道“以诚待人,以信交友。”
“先生,我明白了。”先生欣慰地摸了摸他聪明的小脑袋瓜。
查梧与吴明适仍在打扫庭院,先生栽的栀子花开了,花香浓郁得令人颤抖,查梧并没有吃它的意思。
庭院很大,吴明适嫌这里芳香味浓烈,遂在另一边打扫。
查梧在此扫了一阵,忽然发觉有人在看他。他抬眼一看,却见廊下立着的不是褒敷又是谁。
他小步跑过去,褒敷果然是在等他,“褒敷,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随同学们都已走了。”
“先生找我叙话,故而迟了。”
“褒敷,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褒敷凝了他一眼,便道,“先生今日教了《曾子杀彘》,明日要抽查,不要忘记了背诵。”说完便转身走了,查梧望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走了十几步,在拐弯的时候褒敷悄悄地偏头,却见查梧那厮居然还在原地,视线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