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脸色微变,他认出来这是董班的字迹,难道陆奉他们真出事啦?
“太傅,我有点急事,下次一定补上,可否先行离开?”
马融年老精于世故,又怎会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着急,立刻点点头,“陛下且便吧。”
刘志如释重负,赶紧溜了出来,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一群侍卫,灵机一动,急忙朝茅厕跑。
一进去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失手啦?”
皇帝专用的茅厕其实很豪华,里面有专用的盥洗室,铺着地毯,打扫得一尘不染,还熏着龙涎香。
别说在里面谈事情,就是办点啥不可描述的事也没关系。
“陛下别急,人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安置在城外村子里。”
见他误会了,张让连忙解释。
“那董兄写这个字条来是干什么?”刘志松了口气,旋即又莫名其妙的问道。
“是这样的,那个袁郎中死活不肯走,非要让我们把他的好友郝絮,也给救出来,还说什么不能独活。”
张让摇头叹息,那可真是头犟驴,谁来也说不通,死咬着不能撇下郝絮,自己远走高飞。
刘志点点头,这家伙还算讲义气,生死关头,依然不改初衷,他们两个也称得上是大汉好基友了。
“那个郝絮现在怎么样了,大将军把他抓起来了吗?”
“抓倒是没抓起来,那人说是个名士,其实只是个布衣,大将军根本没放在眼里,直接派人上门传了个话,让他自我了断。”
刘志听了苦笑着摇摇头,这无权无势的就敢跟大将军叫板,也不知到底是勇气可嘉呢,还是傻得冒泡。
“那他现在人呢,不会已经自挂东南枝了吧?”
“暂时还没有,听说正在准备棺材,打算抬到大将军府门口服毒自尽,以求能让他放过自己的家人。”
这时候倒想起家人来了,刘志叹息一声,要是他们上书之前就能多想想他们,就不会如此冲动了。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赶紧想办法救人才是。
“走吧,我们赶快过去看看情况。”
按照陆奉留下的话,他们直接出宫去了大将军府那边,这边住的都是豪门望族,刘志不敢抛头露面,便在附近找了家酒舍。
不一会儿,张让便领着苏小手和陆奉几人过来了,后面还有名病殃殃的中年男子。
黄瘦面皮,走起路来有气无力的,身上的衣裳宽松得像挂在竹竿上。
“小郎君,这是我师叔胡拓。”
“见过小郎君。”
胡拓拱拱手,病歪歪的样子,实在不像个盗门高手,不过人不可貌相,尤其是盗门的人都善于伪装。
像苏小手,今日就穿着身豪门仆从常见的青衫,背脊微驼,脸上带着丝谄媚讨好的笑,十足的贵族奴才。
“现在情况如何了?”
时间紧迫,刘志也懒得废话。
“现在人已经出发了,正在朝这边过来,估计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几位可有什么好办法?”
苏小手点点头,“为今之计,只有混进人群中,想办法把他的药换掉。”
“梁府肯定会派人验看,什么药能够瞒过他们的眼睛?”
刘志很好奇,难道世上真有那种传说中的假死药吗。
“我年少时曾去过益州永昌郡那边,那里的深山中有种鬼面菌,人若误食之后就会七窍流血,浑身青紫肿胀,脉搏全失。”
陆奉缓缓开口,“但只要服下本地的臭虫草,就能活过来,而且没有任何影响。”
这也太神奇了,完全就是现实版的假死神药嘛,刘志听得心动不已,等事情过去,一定要找陆奉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整个事情好像他都出不上半分力吧,但董班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叫自己过来。
“是袁郎中,他非要见你一面,否则就算是救出郝絮,他也不走。”
还是苏小手揭开了谜底,看得出来,他也觉得很无奈。
只犹豫了三秒,刘志就点头答应了,袁著虽然也在朝中为官,但他级别太低,没有资格上朝,所以应该不认识自己。
现在,他只想赶快把这两个人送走,有多远走多远,免得夜长梦多。
正聊着,外面已经传来喧闹声,苏小手侧耳倾听了下,“他们过来了。”
几人立刻下楼,正式开始行动了。
昨晚的行动其实更危险刺激,可惜刘志无缘得见,现在,他却可以大饱眼福了。
他选的酒舍位置,刚好可以从二楼的窗子看到梁府的大门,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多是附近的商贾或其他豪门家奴。
一具漆黑的棺材已经停在了梁府侧门外,刘志一眼就认出了郝絮,雪白的宽袍大袖,颀长挺拔,风度翩翩。
确实挺有名士风范的。
只见他昂然不惧,全无前来赴死的悲戚惶然,手中执一酒壶,且歌且饮。
“陟彼北芒兮,噫!
顾览帝京兮,噫!
宫室崔嵬兮,噫!
人之劬劳兮,噫!
辽辽未央兮,噫!”
歌声一咏一叹,激越嘹亮,如猿之悲啼动人心魄,令得观者无不动容,尽皆失色。
刘志有些目瞪口呆,听出这是梁鸿的《五噫歌》,一首讥讽帝王权贵不知百姓疾苦的著名诗作。
这下子,他算是彻底出了名,在儒林中清名大盛了,可他真的是怕连累家人才来自杀的?
明明就是花样作死兼拼死也要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