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东一如既往在弹吉他,还没到三楼,就听到隐约的扫和旋的声音。急促而杂乱,像是《一无所有》。
敲门,出来开门的是美东妈妈,一开门,杂乱的吉他声像是那天澡堂一开门时热气,奔涌而出。
“哎呀,是海超来了,快进来吧。”阿姨热情地往里让着。
“大姨,美东弹吉他呢?”我问到。
“对啊,弹了一早上了,让他乱死了,”美东妈妈担心地说,“可能心情不太好,这几天就不太爱说话。问他,也不说,就说没事。唉,这孩子。”
“海超,你问问他,你们是好朋友,他能跟你说。”可以看出美东妈妈掩饰不住的担心。
“好的,大姨,应该没什么事。别担心。大叔没在家?”我问到。
“唉,这么冷的天,非出去,说是摆弄鱼竿去了,趁着现在天冷了,收拾收拾,准备开春钓。”美东父亲喜欢摆弄海,拉蛤,钓鱼。
“那我进去了大姨。”我跟美东妈妈打了招呼,推开美东的房门。看到美东坐在床边,倚在床头,一条腿耷拉在床下。
左手抱着吉他,右手狂扫,嘴里吼着:
我曾经问个不休
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我没说话,听他在那里继续吼,美东半扬起头闭着眼,嘶哑着吼完最后一个音符,然后疯狂扫了两几下吉他,戛然而止。
“怎么了?又有啥事了?”我这才张嘴问道。
美东猛地睁开眼,转头看是我,“哦,是你啊?啥时候进来的?我也没看见,”
“你光顾抒发感情了,我怕耽误你,就没打扰你。”我笑着说。
“大嫂那边又有啥事了是吧?”
“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以前最多隔一个礼拜就来一趟。”美东无精打采地说。
“唐晓红不是有姊妹在城建技校吗?没打听下?”
“嗯,礼拜六说了,她今天去找她姊妹,让她们打听下。”
“大嫂怎么想的,啥意思你知道不?我看你俩就累。刚开始不挺好的?”
“现在不在一起了,说话少了,也不知她什么心思,不过听说是有个小伙在追她。”
“找老四带两个弟兄,一起去一趟?”我问到。
“不知老四有没有时间,听说最近跟他大哥贩海鲜。”
“咱俩去一马路市场看看?正好我要买馒头,我中午得回家吃,出来的时候我妈说了。”
“行!等我穿衣服。”美东来精神了,把吉他往床里边一撇,下床套上褐色的空军皮夹克,宽宽的毛领子翻搭在肩头,也可以立起来,立起来时连大半个头都遮住了,只留着两只眼可以看路。
这种皮夹克很贵,今年很流行,学生一般没穿的,买不起,这是他姐姐给他买的。
“好了,走,我先跟我妈说一声。”美东先出屋了。
“妈,我和海超去一马路小市溜达溜达,陪他去买馒头。”听美东说。
“这么快就走啊,海超。好,出去溜达溜达吧,别老在家闷着。”美东妈妈听说美东要出去走走挺高兴的。
“骑车子吧?”美东问。
“离你家近便,我没骑车子过来。”我回到。
“去一马路尽管不远,也有段距离,我带着你吧,节约时间。”美东边开车锁边说。
“好,那我骑着吧,带着你,你瘦,轻快。”说着,我接过车把,右腿跨过车子,坐上车子,右脚踩住车蹬子,左脚还支在地上。
我把棉帽子摘下来,把帽沿翻下来,又重新戴上,说:“上来吧,骑起来冷,你把领子也竖起来吧。”
“好嘞,”美东一边说着一边侧坐在后车座上,“走吧,好了!”
我右脚使劲一蹬,左脚顺势也踩到另一个车蹬子,狠劲蹬了几下,别去一下就起来了。
一马路真不远,离美东家一公里,离我家也就五六百米,不一会就到了。
一马路两边都是清末民初的二层小楼。就像是我们学校的u型楼,应该也都是同时期的。
在这个城市开埠初期建的,这个城市百年前也有过辉煌,有我们国家第一个邮政局,山东第一个海关-东海关,那时驻有十几个国家的领事馆,大部分在烟墩山,也有几个领事馆坐落在一马路上。
海鲜市在马路的最东头,天冷,逛市场的人不是太多,有也是行色匆匆,包裹得严严实实。
老远我就看到杨卫凯了,其实也还没看到他脸,他穿着件军用棉袄,背对着我,两个肩膀端着,胳膊支棱着,左晃右晃,后面看到就是他,何况还有一顶尖尖的铁路大檐帽佐证。
“老四!老四!”老远我就开始喊,随着开始减速,到老四眼前时正好用脚支着停住。
老四在忙着对付砍价的顾客,回头看见我们,赶紧打招呼:“老大来了,海超,你们稍微一等,我这边把这位哥哥伺候走。”
“行啊,行啊,再便宜两块钱,拿走吧,”听见老四说,“你好运啊哥哥,我两个哥们来了,好久没见,我不跟你争讲了。”
“本来就应该给我优惠,你大哥在也得给我面子,我老来捧他场。”那人还不依不饶,嘟哝着。
“好嘞,哥,装你篮子里了,下次更加优惠。”老四客客气气。
老四收了钱,数了数,在手里甩了两下,装进斜挎的已经掉了色的军挎包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