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李峥相信,这一出参劾闹剧不是李隆基导演的,因为这个嗷嗷咆哮的人是个言官。所谓言官者,顾名思义是“光说不做”的官,古人称之为“不治而议论”,他们的职责就是“谏言”,翻译成普通话也就是“挑刺儿”,负责给皇帝提意见,监督百官。
并且,历代惯例是无论言官骂了皇帝多少代祖宗,皇帝就算气得快要爆炸了,都不能杀言官的。
言官往往没有实权,就不可能对皇权构成威胁,这种情况下杀言官,就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杀了一个对自己没有实际威胁的人,不但被天下人背后唾骂,而且还要写入史书,遗臭万年!
也就是说,这种人连皇帝都敢骂,更有甚者,还有专门把皇帝骂的狗血喷头,等皇帝来杀头的,因为他们自己以比干为偶像,比干就是以死谏君的忠臣。文死谏武死战,所以历史上不乏活腻歪的言官,专以骂皇帝求死为乐。
这样的人连死都不怕,还怕骂你李峥?更麻烦的是,这样的人往往就是一根筋的直臣,绝不会拐弯抹角,言一出,就是为骂死你的。
李峥头疼呐,使劲挠呀挠,他晓得,这位说的其实也没错,因为他站在古法的立场上看问题,自己的确有死罪,而自己是穿越者,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又无法辩清楚,只道:“敢不敢报上名来?”
高孝道:“有何不敢?在下敝姓高,单名一个孝字。”
李峥瞥一眼皇帝,却见李隆基面不改色,也不做任何阻拦。心想:“肯定嘛,皇帝正憋着气呢,这时能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他巴不得呢?”
高孝列举了李峥两罪,那些和高孝一个心思的大臣们立时不安分了,像是被打了气一样,立时又冲出来几人,直戳着李峥后背喊道:“高谏议说的对,大胆逆贼李峥,不识王法,见了陛下竟敢如此不恭,已犯大不敬和僭越两罪,还不处死!”
“对,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为我大唐除害呐!”
乱哄哄的唾骂声直冲着李峥来了。情况危急,在殿堂门口立着的黑狼兵们感到不安,纷纷端起枪来警戒。李峥猛然回头,挤眉弄眼,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妄动。
这情景也被李隆基看见,心道:“坏了!他带着亲兵来的,他们手里有妖怪兵器,再骂下去,恐有不测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能来。”李峥心中自嘲,“道理是辨不清楚滴,思想本就不在同一个时代上,可现在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不想办法脱身也不行了!”拿定主意,李峥怒吼道:“放屁,都tm放臭屁!”
“嗯?......啊?”高孝被唬了一愣,“他怎么骂脏字呢?没文化呀!”
“你们都给我住口!”李峥原地跳蹦子,指着众人骂道:“敢说本将军大不敬,僭越?哼,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p”最好不要扩大斗争范围,战术需要,李峥又转过脸来,指着高孝一人骂道:“你敢参我僭越和大不敬,那你自己知法犯法的事怎么不敢提呢?嗯?”
高孝惊道:“你说什么?我知法犯法,怎讲?”
李峥灵机一动,道:“哼!你身为直臣,又负有谏官的职责,为何多年来欺君瞒上,愚弄百姓呢?”
“才没有的事,你胡说。”高孝回道。
“胡说?那本将军就举出事实来。”李峥喝道:“既然君父在上,好不容易创下了开元、天宝之盛世,何其不易?可是,近年来,那杨国忠当了首辅,一手遮天,买官鬻爵,在朝中到处安插亲信,打压排挤能臣,整得朝纲大乱,法度不明,天地间一片乌烟瘴气,这可是事实么?”
“你......这......李峥你?”高孝被呛的哑口无言。
李峥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咆哮道:“就是因为杨国忠,还有杨家人的存在,才更加验证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杨家的手已经遮蔽了大唐的大半边天啦!乌云密布,你知道不知道?晓得不晓得?王八蛋!......还有,市井间多有诗话来编排他们,‘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还有,‘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渔阳鼙鼓动地来,天下痛!’难道这些嘲讽还不够吗?嗯?”李峥一派狂喷,也是喷得急眼了,从而忽略了一个根本原则,把作为穿越者提前知道的诗词说了出来,尤其是最后一句“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这句给掰扯了出来,这就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
一个是李隆基,他在气愤中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一句话,眉头一沉,心头一疑。还有一个是太子李亨,心中念道:“嗯?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马嵬坡?......”
李峥只管骂得爽,一时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而继续道:“高孝,你自诩是直臣,是个诤臣,想做比干是么?可这么多年来,怎么不敢去谏诤杨国忠,去谏杨家的人,啊?为什么不因杨家的人横行天下而去谏君?啊?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谏我?啊?这配当谏议大夫吗?你说呀,你快说呀?还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呸!”
高孝本就有些哮喘的毛病,这被李峥狗血喷头地一通骂,又被怼的无话可说,一时血涌心头,伸手颤颤巍巍指着李峥,期期艾艾道:“李峥,你......李......你,骂我......骂,士可杀不......可辱,呜哇!”直喷出一口血来,晕倒在地上。
“呜哇!”
朝堂上再次齐声发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