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古驿道,车声辘辘,蜀军的粮草弹药源源不断进入大西营中。
张文秀笑逐言开。前方捷报频传,后方粮草充足。大西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局面了。
原本他们早已到身无粒米、杀马充饥的地步,杨展的支援正当其时,让一只气息奄奄的猛虎又昂首挺立。
这是大西军和清军第一次交火。
清军统帅是肃王豪格,皇太极长子,身经百战,是满清名将。
他早听说张献忠战斗力胜过李自成,得到入川的命令时,还心中打鼓。
开拔到汉中,天上掉馅饼,竟捡到一个刘进忠。不费一兵一卒,就攻克了四川人千百年来引以为傲的天堑险关。
挺进到保宁,先锋官哈宁噶又来报,他们进入顺庆深山勘探地形时,机缘巧合,一箭射死了张献忠。
豪格大惊,究竟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老天都要帮助大清平定天下?抓住战机,命令清军全速推进。
先锋官哈宁噶为了掩饰捡来的战功,马不停蹄,在凤凰山下与张定国遭遇,两支速度惊人、所向披靡的铁骑打得难分难解,战斗场面惊涛骇浪。彼时,杨展的十万担粮还未起运,张定国的部下等着杀了这些满人,好抢粮食吃。
天亮时,张能奇赶到。哈宁噶陷入重围,全军覆灭。他领着两名亲兵左冲右突,杀出重围,逃进保宁。
张定国和张能奇紧追不舍,张可望带着大队人马随后而来,三兄弟将保宁围了个水泄不通。
保宁城并不大,但豪格大军驻在这里,要攻下,尚需时日。之前哈宁噶扔下的粮食不够二三十万大西军塞牙缝。饥饿之火刚开始可以燃烧敌人,时间长了,就只能燃烧自己。
在城外筑好工事,兵丁们力气殆尽,一个一个饿倒在地。张可望唯一可以做的,便是以“攻下保宁城,吃一顿饱饭”来激励将士。
这时候,张文秀的运粮车将蜀国的粮草转运过来,全军上下一片欢腾。
他们在四川近三年,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四川的大米饭真的很好吃,又糯又香又甜。
大西军已和蜀军结盟的消息不胫而走,将士们眼中燃起了希望。甚至五军都督,私下都在议论此事。
张可望悄悄告诉文秀:“现在,你可以带着队伍慢慢靠过来了,我们彼此之间不能隔得太远。”
“杨展那边咋办?我们接下去还和他结盟吗?”
“粮草武器来者不拒,我们打清军,就算回报他了。但他不能干涉我们的军事,不能靠近顺庆,必须给我们留下后路。否则,我们没有办法全力去攻清军。”
大营外,文秀军中的传令兵求见抚南王,张可望点点头,文秀将他唤入。他呈上一封书信禀道:“抚南王押粮走后,蜀军送来一封信,是蜀国大将军杨展写给平东王的。”
文秀将信双手递给可望,可望看后哈哈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杨展想吞掉我大西军的狼子野心,这么快就暴露出来了!”
文秀忐忑,“他说什么了?”
可望不屑道:“对我们军事指手画脚,说什么川北地形他最熟悉,要我们按他的部署执行,还说什么,如果需要,他可带那支和尚道士组成的伏虎军来帮助我们。”
文秀欲言又止,杨展曾经在广元驻守,对川北地形熟悉是事实。而且,那支伏虎军,他们多次领教,确实太厉害了。如果听杨展的,和伏虎军共同对敌,一定更有胜算。
但是,他也受过杨展的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谁又能保证这次不会重蹈覆辙?
算了,还是听王兄的。张可望道:“我们既要利用杨展,又要防杨展,绝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文秀道:“既如此,还请王兄亲笔回他一信,方便我和他继续周旋。”
可望命人拿气气回了杨展的好意,甚至还说,要亲自赶走清军,以弥补之前过错,希望大将军继续从物质上支援大西军。
这封回信到了杨展手中,杨展却是大惊失色,着急得连连跺脚。费小金取过信来看,安慰道:“初生牛犊不畏虎,张可望第一次统帅全军,又初战告捷,自然骄傲。此时听不进去大将军的话,也很正常。”
杨展道:“他的对手是豪格,豪格守在保宁那个弹丸之地,坐等他们去围攻,必然有杀招。张可望小胜一场便骄傲,骄兵必败啊!”
费小金气得一拍大腿,“哎呀,可惜我的十万担粮!”随即又问:“现在,明知他要败,你还接着送吗?”
杨展换作讨好的语气:“尚书大人,你只有好事做到底了,我们现在若是袖手旁观,他们输得更惨!万一退回来,我们就麻烦了。以他们烧杀抢掠的习性,到时候我们损失的就不只这点了。”
站在一边的刘见宽道:“干脆我带伏虎军去送下一批粮,到了那里就不走了。万一清军打过来,既可帮张文秀抵挡,也可拦着大西军,不让他们往南退。”
杨展道:“他不让你去帮忙,你偏要去帮,他们更会起疑!唯一的应对之策是,一边继续支援他们,一边通知蜀国各地守军,往那个方向集结队伍,既防清兵又防大西军。”
兵部尚书刘见宽立马去部署,杨展却在室内走来走去,安静不下来。费小金劝他道:“我知道你想拉一把那几个小子,但他们跟着张献忠那么多年,身上的坏毛病不少。我们和他们积怨已深,要想让他们走上正路,真的太难。”
杨展叹道:“我也是想为天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