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宁噶仗着人多,又一次点亮火把,这次多了个心眼,点了十来个。
十来个火把将寨子照得如同白昼,除了自己人的尸体,还是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副将悄悄拉着哈宁噶耳语:“莫不是张献忠真的以为是你射杀了他?将军,我建议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禀报肃亲王,让他带大军来吧。”
哈宁噶已被吓破了胆,深以为然。一队人马前后相接,亦步亦趋,从寨子中撤了出来。
寒霜已降,兵丁瑟缩着伏在马上,唯恐那神秘的箭射到自己。纵然如此,仍没有逃过一劫。蓦地,路边密林中,又射来一阵冷箭,箭箭中的。
没有中箭的清兵鬼哭狼号,顾不得同伴,往山下狂奔。哈宁噶举起火铳,一边跑,一边胡乱开枪。他这一开头,其他兵丁也开了枪。
山谷深处,一时枪声大作。饶是如此,也没有救得了他们。那冷箭追着他们,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
最后,哈宁噶只带着四五个人跑了出来。
天刚亮,和硕肃亲王豪格已被营外的叫嚷声惊醒,他披衣出来,喝道:“何人喧哗?拉出去斩了!”
哈宁噶呼天抢地进来,“王爷呀,你可得为我作主!我射杀了张献忠,他变成鬼来找我了!”
“休要胡言乱语!哪里来的鬼?好好说话,我让你去抢占山寨,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去了,一千多人,全被射杀了,就剩我们几个拼命跑了出来!”
豪格不待他说完,一脚将他踢翻,“全军覆没,你还有脸回来?”
哈宁噶趴在地上争辩道:“不怪我呀,王爷,我能射死张献忠这个人,但我打不赢张献忠的鬼魂!”
他将前后经过一说,豪格也陷入了沉思。站在一旁的刘进忠问道:“你们没有看到敌人,那山寨中可有人?”
哈宁噶道:“哪里有人?我们四处寻找,方圆几十里都无人烟。”
刘进忠刚投靠过来,立功心切,主动请战道:“王爷,哈将军这是对地形不熟,所以中了敌人的暗算。不管那寨子里是人还是鬼,让我带兵去为你拿下!”
豪格一者好奇,二者不愿多耽搁时间,下令道:“集结队伍,本王要带十万兵马进驻凤凰山山寨,管他是人是鬼,都让它灰飞烟灭!”
大军开拔,速度就慢了下来,等他们到了凤凰山下,已是第三天了。
豪格打眼一看,哪里是荒芜人烟?漫山遍野旌旗招展,炊烟缭绕,凤凰山中到处是马嘶人叫。他将哈宁噶唤到面前,一顿狠揍,骂道:“张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满山跑的是人还是鬼?”
哈宁噶呆愣着,也想不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的功夫,罗为届早带着山民回寨,打扫了战场,恢复了山寨的生机。李志勇也带着伏虎军赶到,一帮和尚道士在山寨中东看西看,喜欢得很。
赶在清军之前,帅远洪从成都也带五万人马过来,大板牙竟然没有跟来。杨展关切地问道:“大板牙出什么事了?”
远洪道:“妙峰和尚另有安排,把它召回去了。”杨展也没有时间深问,让远洪将人马分出两万,连带粮食弹药交给罗为届。然后将另外三万人安排到往顺庆方向的七坪寨,伏虎军则布置在往保宁方向的仁义寨,这两个寨与四方寨形成犄角之势。
豪格胜仗打多了,也见识过百丈关、剑门关、朝天关等险要关隘,根本没有把凤凰山看在眼里,指挥着清军一股脑往前冲。
眼看冲至第一片山寨,还没有任何动静。豪格心想,住在山寨中的,定然不是山民就是土匪,否则,怎会没有炮弹?
念头刚起,炮弹落下,正正落在清军阵中,一时人仰马翻。豪格只当没有看见,提缰拍马,当先勇进。
没走几步,另一个方向的炮弹也飞来。鳌拜便提出分兵两路,他从另一侧绕过去。谁知另一侧的炮火更加猛烈,清兵被压着打。
杨展将张献忠之前留下的工事用到极致,张可望没有来得及搬走的炮架子都派上了用场。
豪格见惯不惊,照样带着人马往前冲。这样打了一阵,清军已被分成几处。炮弹够得着的,轰隆隆炸个不停。炮弹够不着的,已有成千上万的和尚道士和山民杀了出来。
豪格习惯性地冲杀一阵又一阵,渐渐,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所处的方位,仿佛陷入一个mí_hún阵中。
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有三个着青色道袍的道士,手中各提一柄剑,飘然飞到他身边,将他围了起来。
豪格早听说过,蜀中和尚道士或修武功,或修法术,今天正被自己遇上。
他抖擞抖擞精神,挺枪迎战,拼尽全身力气,与他们周旋。幸喜不时有清军将领过来支援,才保得他一条命在。
看这满山遍野的和尚道士,再看这险要的山寨和复杂的地形,今天这样打下去,清兵将不是死于炮火和弓箭,就是死于这些武功高手的刀剑。
豪格果断下了撤退的命令,清兵拥着他且战且退,杨展组织人追杀一阵,也放他去了。
回到保宁,豪格问刘进忠:“像凤凰山那样的关山阻碍,四川还有多少?”
“到处都是,张献忠打进了四川,也没有办法留下来,正是因为这特殊的地形和刁蛮的人心。”刘进忠这样说,是为了让豪格觉得离不开他。
“蜀中和尚道士都会武功吗?”
“都会,杨展正是依靠他们打败了张献忠。”
豪格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