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定早上起来就告诉素芝,今天别和他无理取闹,谨防祸事临头。
素芝不屑道:“从武之人,天天舞枪弄棒,哪天都有可能引来无妄之灾,更何况你是坐镇一方的将领。”
大定若有所思地说道:“昨晚我做了很多乱梦,竟梦见嫂夫人取了我的人头呢。”
素芝笑他:“你这样说,是嫌娶了我,就好比娶了一座火药库吧?当初我们成亲时,夫人警告你,无非是希望你善待我,哪里至于取你的狗头!”
大定仍然忧心忡忡,“梦中只见江流滚滚,到处都是喊杀声,一柄剑从嫂夫人的手中飞出来,追着我跑,不由我分说,就割了我的头。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些吧。”
素芝捂嘴应道:“噢!”
处理了一上午的公事,一切并无异样,大定不觉暗自嘲笑,吃过午饭,照常到书房歇息了一个时辰。
奇怪的是又梦见了兵荒马乱,自己这个身经百战的人,竟然惊慌失措,惶惶如丧家之犬。
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手脚都在颤抖。
为了平息心中的不安,他独自骑马出去逛了一大圈。在回府的路上,遇到自己的亲兵。
“报武将军,犍为袁将军府有人来请!”
“唤他过来。”
来人正是平常在两处跑惯了的亲兵,“禀武将军,小的奉命来请你到犍为,陪大将军喝酒。”
“大将军?他怎么去了犍为?什么时候去的?还有哪些人?”武大定询问道。
“听说是送抚南王回贵州经过犍为,只他一人,今天午时到的。”
武大定的心莫名狂跳了一下,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李乾德再怎么小人,他也没有能力伤害大哥。”
他嘱咐素芝:“我今晚喝了酒就不回来了,你别等我。”
素芝点点头,她已经习惯了。
武大定走后,又过了一个时辰,袁韬妻子派了一个丫头来见武夫人。
素芝将她请进内室,这丫头跪地哭道:“我家夫人派我来禀告武夫人,李军师要害大将军,已经把他最亲近的几员大将藏到府中了。请武夫人赶快去拦阻!”
素芝大惊,急叫:“牵我的马来!”
起身的时候太急,将凳子都带翻了。她抓起架上的弓箭,冲出大门,翻身上马,往犍为方向奔去。
她和武大定都不习惯坐船去犍为,嫌速度太慢。骑马奔驰,犹如射出去的箭。当然,刘见宽的飞船例外。
但现在,骑马都嫌慢,她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赶上武大定,然后一起去犍为阻止李乾德。
素芝的第一反应是必须先控制住自己的丈夫,因为她太清楚当初夫人为什么要成全他们的婚姻。
她绝不能让丈夫犯下大错,被天下人唾弃。
都已经跑出去几十里,她又觉得丈夫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那么,他们夫妻合力还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她必须赶快去禀告夫人,只有夫人出马,才救得了大将军!
素芝拨过马头,又向嘉定奔去。
岷江上空的夕阳仿佛与她比着速度,为滔滔江水镀着一层又一层的金色,这金色越来越深,直至变成黑色。
今晚的大将军府异常安静,杨展和璟新不在家,吟风阁难得有一个晚上不摆酒宴。
素芝跪在地上,将武大定怎么被请去犍为,袁韬妻子派人来又怎么说都告诉了马兰兰。
兰兰脸色铁青,她长期做一方守将,每遇大事必有静气。
李乾德有野心,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说他要害杨展,还是有点匪夷所思。他凭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迂夫子。
再说,自己一向都相信预感,而且每每必中,今天却毫无征兆。
除非袁韬和武大定被他挑唆!袁韬有可能,但武大定?
于是,问素芝道:“你确信你丈夫不会与李乾德一伙?”
素芝指天,欲要发誓,兰兰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你先去吧,我就来!”
事关杨展安危,兰兰不敢大意。素芝走后,她叫来管家和吴养瑚,让他们赶快派人去通知璟新和几员大将,立即回守嘉定。
然后,她放出一只鸽子,通知叙州守将派战船溯流而上,到犍为接应。又命一队人马走水路,一队人马走陆路,向犍为进发。
如若只是虚惊一场,就当一次演练吧。
安排好这一切,她拿上武器,纵身飞出了吟风阁。
吟风阁的窗下,系着刘见宽那条蟆颐飞船。兰兰脚尖轻点,乘风破浪,一个时辰后,便到了犍为。
她正待要上岸,夜色中,乱箭如飞蝗射来,她左遮右挡,无法靠岸。
看来消息是真的!
她险些晕了过去,丈夫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她大叫道:“李乾德,你这个奸贼!有种你就出来!”
没有人应声,只有无休无止的乱箭。
兰兰力竭,眼见着要葬身于此。一名大将跳了出来,将手中的剑舞得飞快,帮她抵挡住乱箭。
这人正是武大定,他叫道:“嫂夫人快走吧,大哥的尸身已经被他们扔到岷江里了。赶快去追吧,留在这里,你就找不到他了!”
兰兰眼前一黑,天啦,杨展,你这个自负的家伙,居然死于小人之手!
她稳着心神,虽然此刻难分敌友,也只有相信武大定的话,去追丈夫了。
她踩着飞船,在滚滚东流的大江中,或旋转,或飞驰,张着一双练过精瞳的大眼睛,焦急地寻觅着丈夫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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