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忠一个转身,跌下了戏台。今天的脸丢大了,没救得了玉贞,反被大汉羞辱。
“上来呀小子,你不是要英雄救美吗?”大汉一手轮起玉贞,哈哈笑着转圈,台下众人一哄而散。
献忠趴在地下咬牙切齿,平日在乡里也算好汉,不然不会怂恿老爹来这繁华的成都府卖枣。
玉贞尖叫着被人掳去,老爹扶起献忠,“儿啊,你就死心了吧,玉贞有她自己的造化,你管不了。”
献忠紧握拳头,和玉贞失散三年,几个月前好不容易找到。玉贞说,献忠哥,你们就跟着我们戏班子走,我们在哪里唱戏,哪里的人就多,你们的生意也好做。
玉贞是献忠陕西柳树涧堡老家的儿时玩伴,父母双亡后就不见了,原来是被亲戚卖给了戏班子。
玉贞已出落得花容月貌,台上一站,还未开口,叫好声此起彼落。樱口微张,天籁回响,全场沉寂。
这几个月来,屡屡有泼皮无赖纠缠,都被献忠打跑,这个世道,拳头是最管用的。
今天却遇到硬茬,献忠输在年方十五,身子单薄,虽拳脚敏捷,不敌大汉一身肥膘和蛮力。
献忠不知道,和他交手的,正是蜀中第一大力士彝族土司奢崇明。
奢崇明今天按惯例去蜀王府请了安,带着随从在大街小巷转悠。
蜀王朱至?颐指气使的模样让他好不烦恼,他妈的,老子也是一个彝族王!
正烦闷,突闻莺歌燕语,恍若深山彝乡。奢崇明不知不觉转到戏台子下,如痴如醉望着玉贞。手下爪牙心领神会去了后台,不一会儿就听得鸡飞狗跳。
献忠将两个彝族汉子反剪了手押上舞台,观众一片声叫好。
汉子哀叫:“老爷救我!”奢崇明纵身跃上舞台,只几个回合,便将献忠摔了下来。
献忠灰头土脸,又羞又气,起身往前追去,那帮人和玉贞都很快不见了踪影。
爷俩和戏班子分头在成都大街小巷找了二十多天,终于打听到:掳去玉贞的,正是永宁彝族土司奢崇明,奢家在成都的府邸据说在南门锦江边。
岷江自岷山旖旎而下,在都江堰分流后,有一支去了成都,取名锦江,“锦城昼氲氲,锦水春活活。”一条锦江滋润了成都府奢靡淫逸的生活。
自宏伟气派的蜀王府起,豪门贵族依锦江而建。处处亭台楼阁,夜晚宫灯次弟点亮,矇眬的灯光透过诗情画意的蜀绣,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如梦似幻。
献忠趁夜爬上奢府的墙头,只听得一阵清泠泠的琴音过后,玉贞的歌声响起:“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之后,便是这支曲子的反复,其间夹杂着一中年妇人教习的声音。
献忠跃下墙头,躲在树后,待妇人离去,出现在惊愕的玉贞面前。玉贞喜出望外,“献忠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看我的裙子!”玉贞一身白罗裙,上面用红丝碧线绣着香艳的诗句,在献忠面前盈盈款步,飘若惊魂。
“你再看我的鞋子!”她脚穿一种高底绣鞋,鞋跟用檀木雕琢而成,每走一步,足底就会漏出一朵花状的香末。
这分明就是成都街头那些贵妇打扮,献忠嫌恶地说:“快脱了这身衣服跟我走!”
玉贞反拉了他劝道,“奢老爷虽抢了我来,并没有使坏,还请人教我唱曲,好衣好饭供着我。我去跟他说说好话,你也留下,可好?”
献忠恨道:“这些贵族老爷,哪有什么好心眼?他是要教会你唱曲,带到偏僻的永宁府享受。”
“他不会带我去永宁,教我唱曲的姨说了,朝庭要调奢老爷的彝族兵去辽东打后金,他明天就必须回永宁带兵出征。姨说,我们留在成都,学会了曲子,奢老爷回来正好有用。”
献忠沉吟道,“今晚带你走确有风险,既然他明天就要离开,我就明天来带你。”
“我不走,献忠哥,这里有吃有穿,又背靠大树,我不想再去过那种风尘生活了。”玉贞咬着嘴唇,意志坚定。
献忠胀红了脸,却不忍伤了玉贞的心,只好点点头离去。
献忠郁郁回到客店,和戏班班主交待了玉贞下落,对老爹言道:“明天去北门集市把剩下的枣处理掉,我们还是回陕西吧。”言毕,不管老爹的反应,便蒙头大睡。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老爹、大枣、驴都不在,献忠向北门集市而去,正赶上老爹卖完枣出来。
两人一起走到一个大户人家门口,准备去石墩子上牵驴,却发现有人正用鞭子抽打他家的驴。献忠挺身向前,夺了鞭子扔在地上,喝道:“你干什么?”
这人家丁打扮,冷笑一声,“我干什么?你们看看这驴屎驴尿,把我们杨府门前弄得一地脏污,你们不赔银子,休想牵驴!”
老爹见此情景,知道确是自家的不是,赶紧赔礼,“大爷行行好,原谅了这畜牲吧”。
家丁却不依不饶,一边逼迫老爹把驴粪和驴尿收拾干净,一边骂骂咧咧。献忠气愤难抑,正要和他理论,大门打开,一行人走了出来。家丁慌忙间又向驴屁股狠抽了一鞭,驴狂奔而去,老爹紧追不舍。
管家带着几个家丁在大门两侧站定,一个倜傥少年在父母和兄弟姊妹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少年手持大弓,身背羽箭,牵着一匹高头大马,马背驮着沉甸甸的包袱。
“展儿,这次进京应考,势必一举高中,不辜负十年寒窗呀!”
“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