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峰此刻不在中峰寺,名声在外的坏处,就是即使你是得道高僧,也别想过清净日子。
这些天,涌到峨嵋山来拜见他的江湖人士太多了,妙峰实在懒得应酬。
别人上山,他下山。
走到伏虎寺,便与杨展一行撞上了。
贯之还以为他们相约而来,也不问来意,只遣小和尚卸下马背上的两个血人,搬去客房安置疗伤。
伏虎寺其实已住了很多挂单的僧人和外地的江湖客。
此时若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不免要掀起一场热闹。
杨展和小金都乖乖地跟在贯之的身后,向他的禅房走去。妙峰却单手打千,生生要辞行。
贯之急道:“大师,莫不是嫌我茶水粗陋?”
妙峰口念一偈,“无端作客禅房门,杀身祸事云中来。”
杨展眉头一紧,这和尚果然狭隘,他已猜着他们的来意了,看这情形,是想溜。
念头闪过,他便上前去拉,强要挽留。妙峰是何等人,他要走,谁人敢留?
一僧一道瞬间便在禅房花木之间交上了手,没有刀剑之声,更没有拳脚碰撞的声音,只有衣袂破空的飒飒风声。
贯之和小金相视一笑,索性吩咐小和尚在庭中露天摆下禅茶,两人一边品茶一边观战,丝毫没有要去劝架的意思。
若是别的武林高手,这么激烈的搏斗,必然会让伏虎寺房屋家具草木受损,留下一地的狼藉。
这两人却不一样,虽说是神仙打仗,却绝不使凡人遭殃。
他们像两道影子,一黑一黄,在寺庙中飘来飘去。又像是两只鸟儿,在伏虎寺常年无尘的屋脊上翻飞。
别说是烂砖碎瓦,就是一片树叶也不见落下。
“快看,大家快出来看!”和尚、居士、侠客都涌出屋子,观看这一场如梦似幻的武技比拼。
人们相互打听:“这两大高手是谁?”
还是贯之身边的小和尚泄了底,毕竟这是炫耀自己的最佳时机。
“连他俩你们都不认识?当然是天下第一僧妙峰大师和天下第一道蜀主杨展了!”
“啊,妙峰!啊,杨展!”
人们跋山涉水而来,不就是冲着他们两个吗?
一阵惊喜后,随之而来的,是热辣辣的好奇和赌性十足的猜测,“你们说说,是僧厉害,还是道厉害?”
甚至有那些跑惯江湖的人真的相互赌了起来。但是,两大高手的输赢,又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看出来的?
有人建议请住持方丈来裁决,便一窝蜂涌到贯之和小金的禅茶桌旁,问来问去。
小金面带微笑,一言不发。贯之如坐针毡,这些人问的话,越来越朝一个方向推进,当着费小金的面,他怎么回答都是错。
原本是一个要走一个要留的争执,变成两大高手的比拼。他们的输赢本与他人无关,现在却上升为是僧厉害还是道厉害。
甚至有人说,如果僧赢了,说明平息了四川战乱的是僧;如果道赢了,说明平息战乱的是道。
贯之口念阿弥陀佛,告诉大家,“他们根本不是在比武,是在表演。你们辛苦而来,都为了一睹两位神仙的风采,老衲便请了他们来此作客。所以不会有输赢,大家不必认真,欣赏即可。”
这些人哪里肯信?都说,既有交手,便有输赢,恋恋不肯散去。
其实贯之和小金也好奇得要命,这是妙峰和杨展的第一次交手,他们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若是几年以前,不用比,妙峰当然第一,就是葛宝在世也比不过他。
但杨展起死回生之后就不好说了,他的表现神乎其神,连小金都说不清楚,他高超的武功究竟从何而来。
天上突然之间洒下雨来,天空还高悬着一轮金色的太阳,大殿中响起和尚们的颂经之声。
两道人影凭空消失,观战的人们愣在当场,仿佛身处仙境。
杨展携着妙峰的手,几个起落,已到了嘉定的凌云寺。涤尘和尚最近在成都,指导弟子重启大慈寺,所以没在庙中。
小和尚们倒是熟悉得很,一径将两人领到涤尘的禅房,让他们关起门来披肝沥胆。
说来也怪,蜀中第一高僧和蜀中第一道士,两人独处的时候,既不会打机锋,也不会说偈语,谈起话来比俗人还俗。
妙峰生气道:“你拉我来这里干啥?我看你既学会了你师父呼风唤雨的本事,也学会了耍赖皮!”
杨展嘿嘿而笑,刚才,他只不过怕妙峰溜走,伸手一拦,却打起架来。
妙峰是前辈,不管他武功高低,杨展永远都会把自己置于他之下,更不可能去探他的底。之所以和他打这一场,不过是抱着陪他嬉戏玩耍的心思。
他没想到,妙峰却是真想探他的底,打到后来,一招比一招凌厉,逼得他不停闪避。最后干脆耍赖,不避不闪,等着妙峰来伤他。
妙峰怎会让他受到伤害,赶紧收手。杨展趁势抓了他的袍袖,吐出一口气来,双双离开了伏虎寺。
杨展吞了吞口水,用和缓悦耳的声调问道:“大师就那么想知道我的武功高低吗?还有,自从我师父离世,他的呼风唤雨之术便随他而去,大师今日又提,必有端倪。”
妙峰抬起他寻常时候都低垂着的眼帘,专注地将杨展细细观望,然后哑然失笑。
他的这个笑显而易见,是为这一场比拼。刚才,他们俩虽交着手,那些观战的人所说的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让你来回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