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宝在万州坚持了十天。最后,一口鲜血喷在江中,倒在船上人事不醒。
木船被大浪打走。大板牙在岸上,带着一群猴子,往下游狂追。
大西军终于在万州安定下来。又等了两月,从长沙起运的第二批物资才到。
张献忠在府衙召集文武商议,“听说杨展早就去了广元,管不了咱老子了。大家说说,是继续休整,还是抓紧时间西进?”
文秀谏道:“父王当初和杨展将军的约定,我觉得还是应当遵守。这一路,已经死了多少人?我们不妨在这万州立下脚跟,坐观天下大势。往西,可渐渐占有四川;往东,又可退回湘楚。现在去攻四川,官军兵力强盛,一定是步步艰难。”
定国道:“你就是妇人之仁,一个小小的万州,岂能容下我百万大军?到了这里都不去取重庆和成都,空惹天下人笑话!”
可望笑道:“快别争了,父王这是在考察我们,当然是赶快西进。难道父王愿意把四川这坨肥肉,白白让给李自成吗?”
张献忠摸了摸长长的虎须,与丞相汪兆麟相视而笑,佯装生气道:“就你机灵!那你说说,接下来该怎么打?”
张可望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呈上,“父王,儿子为了你的宏图霸业,已觅得四川地形图,请笑纳!”
张献忠大喜:“我儿果然有心!”接过图纸,展开一看,惊魂失魄地杵在那里,兀自发呆。
汪兆麟和几个义子围拢过来,仔细看过,都倒吸一口冷气。
汪兆麟问可望:“大将军,你这图从何处得来?”
“那天在夔门追击秦良玉,打斗之时,从她身上掉下一张纸来,我俯身去拾,她便趁机逃走了。”
张献忠道:“如若四川巡抚果真像图上标示的一样防御布阵,我们就会如文秀所言,步步艰难,根本无法取胜了。”
汪兆麟道:“很明显,这只是杨展、秦良玉这些武将的想法,上层文官并没有采纳。否则,我们连巫峡都进不了,更别提过夔门。”
张献忠道:“这就是大明朝垮台的原因,都火烧眉毛了,还文官当政,我们正可以利用他们的矛盾。可望我儿,你这张图献得好,胜过百万雄兵!”
能奇在旁边不满道:“一张破纸就胜过百万雄兵,那都不用我们去打仗了。”
张献忠开心大笑,“有了这张纸,你们就能打胜仗。来,来,来,将军们,我们好好看看,如何来分这个饼子。”
一番筹谋之后,几个义子带着手下大将,分兵四出。
张可望仍回到中军大船,陪侍在张献忠左右。三个月的休整,大西水师已恢复元气,浩浩荡荡向涪州进发。
这次不再夹江而行,马步军四处散开,攻城略地,川东地区很快遍插大西旗帜。各处守军都被调到重庆去了,留下来的老弱残兵几乎是望风披靡。
陈仕奇用重兵防守重庆,在乎的,其实不过是一种象征意义。
张文秀取了忠州,张能奇也取了梁州,张定国却在石砫碰了钉子,因为他遇上的,又是秦良玉。
几场硬仗下来,白杆兵占着地利和独特兵器的优势,将大西军打得落花流水。
消息传到大船上,张可望又要上岸去增援。张献忠将他摁住,“传话给定国,让他绕过石砫吧,就当给杨展一个面子。”
张可望当然不能走,他们已经到了涪州。涪州城头,一员英姿勃发的小将和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正倒数着大西水师前进的步伐。
一声令下,涪州两岸,仿佛每个角落都有大炮、檑木、滚石。江上,一场震天动地的恶战拉开了序幕。
小王爷朱平樨将江湖游侠、重瞳观兵丁穿插安置在曾英的官军之中,大大提高了战斗力。之前布好的防线,也非常扎实。
大西水师进攻了两天,死伤了不少兵丁,竟是寸步未进。
张献忠发令:“让定国、文秀、能奇各分出兵力,从陆上围攻涪州。”
这一下,涪州四面受敌。所幸,百姓早就疏散,城中只有守军,以及留下来帮助守护家园的壮士。
朱平樨一直盼望着师父葛宝的到来,至今杳无音信。重瞳观兵丁又死伤几百人,游侠折了不少,官军稀疏可见。
他的左腿之前已中了一箭,他将箭杆折断,不敢起出箭头,一瘸一拐,在各个关隘来回指挥。
渐渐,武器弹药、檑木、炮石都没有了。曾英道:“小王爷,为今之计,也只有打开城门,出去冲杀。”
平樨点头道:“好,拼死一搏吧!”
余下的七八百人翻身上马,打开东门,冲了出去。
大西马步军立即将他们重重包围,小王爷带着大家左冲右突,撞出一条路来。看看就要冲出包围,他又回身杀去。
曾英也跟着他,杀得酣畅淋漓,丝毫没有逃出去的意思。
江湖游侠们急了,发一声喊,“小王爷快走!将军快走!”分别挡在两人面前,裹挟着他们望外冲去。
曾英后背突中一箭,差点摔下马来。愤怒之下,便要回身砍杀,一箭又到,正中他面颊。发箭之人,正是当初射死张令的百袍大将张定国。
朱平樨从自己的马背上飞身而起,救了曾英,狂奔而去。
江湖游侠们拦着张定国,厮杀一阵,又折掉几个,好歹也冲出重围。跟着跑出来的重瞳观兵丁不足五百。
张献忠取了涪州,聚齐义子和大将,点数战果,lùn_gōng行赏。军中士气大振,人人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