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告诉我吧,什么秘密?”杨展上了船便迫不及待追问,见宽十几年前是师父的跟班,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条船就是秘密。”见宽洋洋得意地看着他,“师兄可看得出来它的奇特之处?”
这就是一条木船。要说奇特,形状和蟆颐山类似,都象蛤蟆的下巴。而且,若是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在船上立足,他们三个全凭武功来掌握平衡。
不待杨展答话,见宽用脚尖在船头一点,木船箭一般向下游飞去。风鼓起他的袍子,如鸟儿张开双翼。
杨展和李志勇会心一笑,也照他的样子张开双臂。清波荡漾的江面,三人如同御木飞行。
这船是刘见宽亲自设计打造,速度极快,非寻常艄公能掌控。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嘉定码头,见宽催他们上岸,掉转船头,急冲冲要走。
杨展奇道:“你费尽心思跟来,怎么又要回去?”
见宽怒气上涌,咬牙恨道:“你心中只有百姓吗?师姐嫁给你可曾过过一天好日子?今天是中秋节,不为了你们团聚,我才舍不得启用这只船!”
杨展心头微漾,明白他是要去叙州接兰兰,装作不在意地问:“你这条船叫什么名字?”
“蟆颐飞船!”见宽的声音已跑了很远。
蜀王让杨展巡视岷江下游,其实就是放他的假。自从山河破碎,杨展只顾着起兵收复失地、恢复生产、解救百姓,不曾和妻儿有一次像样的团聚。
妻子马兰兰守叙州,儿子杨璟新守嘉定,他又随王伴驾在眉州,一家人虽同饮岷江水,却被分在三处。平常飞鸽传书,说的都是军情国事。家国,家国,他们早就分不清家和国了。
如今,川中百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依赖杨展。以前视他为长城,现在视他为父母。杨展和妻儿都知道这点,所以各自把肩上的责任看得更重。夙夜在公,哪顾得上儿女情长?
嘉定收复后,老父带着家丁回了老宅,平常都是璟新在替杨展尽孝。所以,这次,杨展知道蜀王的好意,也欣然领了这份情。
马兰兰在叙州同样收到了蜀王的圣旨,让她速到嘉定与大将军杨展汇合,商量军国大事。
上次从石砫到叙州接受防务,夫妻俩匆匆一见,眨眼已是一年半的光阴。久在军中,战事不断,兰兰将儿女私情深藏,平素都是一身武装,杀伐决断,无异于男儿。
乍然要与丈夫相见,虽已徐娘半老,仍不免雀跃。将叙州防务仔细交待给副将,便要启程回嘉定。刚走到码头,正遇见宽来接。
见宽十多年前就着手造这条蟆颐飞船,今天终于下水,兰兰也替他高兴。姐弟俩感情自来深笃,一路欢声笑语,乘风破浪,逆流而上,天黑之前也到了嘉定。
兰兰上岸,挥手与见宽道别。见宽佯装生气,“我累了一天,你们夫妻都不请我喝喝酒?”
兰兰飞身而起,用剑尖帮他点了船头机关,哈哈笑道:“你既有了飞船,快回彭山去与弟妹团聚,明早再来吧。”
飞船窜了出去,见宽未曾防备,失去重心,落入江水。兰兰捧腹大笑,与亲人们在一起,她又重生少女心性。
好个见宽,湿淋淋从江水中跃出,踏波破浪,赶上了飞船,稳稳地落在船头。
这一切,都被来接母亲的璟新看见,他在岸上追了一段,拼力呼喊:“见宽叔,见宽叔,让我试试你的飞船!”
见宽已去得远了,哪里听得见他的呼喊。
兰兰温言宽慰,“明天他还要来,只怕你功夫不够,上不了那船!”
璟新先向母亲行了礼,继而亲热地搂着她的肩膀,母子俩沿着江边一同往家里走。璟新已长成活脱脱的一个少年杨展,高大英俊,猿背鸯肩。
兰兰眼眶一热,“新儿,你身逢乱世,未曾在父母膝前撒过娇,便已承担守护一方的重担,委屈你了!”
璟新慨然道:“我既身为你和父亲的儿子,外祖父母又都是沙场英雄,当然要立志当国家和百姓的守护者。只是你们武功都那么好,而我差得太远,实在惭愧。”
“你的马上弓箭都还行,只是这几年忙于带兵打仗,未曾给你寻一个师父,你也不曾专心练功。等消灭了张献忠,让你父亲好好教教你吧。”
杨家在嘉定的老宅依大渡河而建,母子俩到得家时,大门外的宫灯已点亮,“大将军府”的牌匾分外醒目。
兰兰暗暗替璟新捏了一把汗。果然,进门就听杨展在吩咐管家,“明天把匾给我换过来,什么大将军府?这里就是杨宅。”
他们一进门,杨展便喝斥璟新:“小小年纪,你不多花点心思在带兵打仗上,搞这样的排场干什么?魔王张献忠随时都有可能和我们全面开战,周边那些打着南明旗号的土匪不断骚扰蜀国边境,满人从北方步步紧逼,你还有心思大排宴席!”
璟新嗫嚅道:“我为父亲母亲洗尘,有什么错?”
“你这准备的是上百人的宴席,有这样洗尘的吗?”
“我军中将士平常最是景仰你们二位,难得有机会见到你们,就想趁此机会和你们吃顿饭,听听你们的教诲。”
兰兰见儿子委屈,瞪了杨展一眼,对璟新道:“不怕,大将军不愿与我们这些粗人吃饭,我和你们吃。”
随后,不理杨展的反应,吩咐管家道:“把宴席摆到吟风阁去吧,那里赏月最好。我们要一边喝酒,一边赏月,讲一讲军中趣闻,论一论练兵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