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李凤鸣羞窘吼完后,脑中有些乱,一时没了下文。
而萧明彻也手足无措,连道歉都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来的。
两人都懵,都没想好这事该如何了结,回府后便尴尬沉默地各回各院,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僵了。
黄昏时分,李凤鸣让淳于黛将自己目前所有的金锭归拢,装在一个乌漆描金大木箱里。
之后便带着辛茴和淳于黛躲进院中小书房……
数金锭玩。
这半年下来,李凤鸣在最初那三百金的基础上,也就多了在行宫时坑恒王妃的五十金、皇后今日给的五十金,再加上太皇太后奖励的四金。
总共就这么点儿,其实没什么好数的。
她只是以为,“数金锭”的快乐,能对冲掉那股让自己头皮发麻的尴尬。
可是并没有。
马车上那电光火石间短暂“接触”的一幕在她眼前反复重现,使她尴尬到十个脚趾都蜷紧了。
指尖每点住一个金锭,她口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个问题:“他是故意的吧?”
战场上几千几万人混战厮杀时,生与死近就在眼前瞬间,所以战场经验丰富的人眼神之敏锐、力道之精准,绝非常人可比。
先前萧明彻虽是突发玩心,但怎么想都不至于偏差到……那样吧?!
想到此处,李凤鸣咬牙切齿,双颊滚烫。
可当她的手指点住下一枚金锭,想法却又急速转变。“或许,他又不是故意的?”
那家伙在新婚当夜,众目睽睽的场合下,只是被她不小心碰到手指,就险些狂奔八丈远。
最后还拿出府库钥匙和金印,换她一个“往后别碰我”的承诺。
还有,之前在行宫被迫同睡,偶尔她半梦半醒间翻个身,稍稍越了两人之间的界限,萧明彻也会立刻惊醒。
不是毛炸炸挪远些,就是咬牙冷声提醒她睡回原处。
由此推论,他应该没兴趣占她便宜才对……吧?
两种意见在李凤鸣脑中反复交错、相持不下,始终无法达成共识定论。
并排蹲在她对面的淳于黛和辛茴茫然惶惑、心惊肉跳。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就那么看着她一时脸红,一时脸白,还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从宫里回来后,李凤鸣除了吩咐将四百来个金锭全归拢之外,并没有和她们多说什么。
她俩什么都不知,也不敢问自家殿下今日在宫里遭遇了什么——
突然言行诡异得像换了个人,细思极恐啊!
北院书房里,战开阳也同样细思极恐。
他天资平平,书又读得不够多,来淮王府这两年多里,并没有提出过多少有用见解。
好在萧明彻对他毫无苛求,没事不会和他多言,更遑论训斥责备。
在战开阳日常经办的差事中,也就“风雨无阻地出去搜集各路小道消息”、“安排府中文书每日去宫门抄回朝廷发布的各种公告”这两件,是少有得到过萧明彻明确肯定的。
可今日的萧明彻却一反常态,冷脸斥责近期送来的宫门抄纸乱七八糟,看得他头晕眼痛。
战开阳很想说,近期送来的宫门抄纸,除了内容之外,旁的细节与过去两年多并无不同。
可面对自家殿下那反常冷厉的眼神,他不敢吭声。
跟着,萧明彻又问起庆功宴的筹备进度。
看了战开阳写的拟邀宾客名单后,他再次冷脸:“你的字真是丑到人神共愤。”
战开阳在心里嘀咕:当年我刚来时,您分明还说我虽书读得不多,字却不错。
他委屈,但他不敢说。
他深深怀疑,自家殿下突然如此反常,其实是再也忍不下他的平庸,要找茬赶他出府了。
次日清早,淳于黛照例将院中的其余侍女都暂时打发出去,好方便李凤鸣和辛茴在院中对练。
还没走出十招,李凤鸣就被打到流泪。
她曾给辛茴定了个规矩:哪怕她哭着求饶喊停,辛茴也不能手软收势,务必尽责鞭策,逼她坚持完半个时辰的晨间对练。
以往她是哭着也会撑够半个时辰的,可此刻她睡眠不足又神思不属,想也知再撑下去就是全程挨打。
于是她在冲动之下,生平第一次在晨间对练时半途跑路。
见李凤鸣竟赖皮地跑出了小院,辛茴愣在原地猛挠头:“淳于,你说我该不该追?”
若不追,她就没尽到自家殿下当初赋予她的职责;可若追出去,那淮王府所有人就要大开眼界了。
淳于黛也头疼:“还是别了吧?王妃被自己的武侍追着打哭,这种事放在哪国都是奇谈。咱们殿下向来要面子的。”
那边,耍赖的李凤鸣一出院子就后悔了。
规矩是她自己定给辛茴的,今日这赖皮逃跑的举动实在不妥,有损她自身的威信。
可若才跑出来又立刻返回去,这会显得她脑子有毛病。
李凤鸣站在院墙下,用袖子胡乱擦去满面泪痕,进退不得。
正为难间,战开阳抱着一大摞抄纸迎面行来,看样子是要去北院的。
看到李凤鸣,他便上来行礼问好。
李凤鸣看他神情颓丧,满心嘀咕着瞥了瞥他怀中那摞抄纸:“是朝廷发布了什么可怕的消息吗?”
“回王妃,都是寻常消息,”战开阳苦笑,“殿下昨日因为抄纸的事发了脾气,我不知是哪处不合他心意,便连夜将这些都重新整理过了。可我担心,或许还是有哪里不对。”
李凤鸣眼珠滴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