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雨,这在应龙再寻常不过;欧阳和丰却浑若未觉,细雨已经连成了线,在快要接触到欧阳和丰的身体时被澎湃运转的魂力蒸腾成丝丝白气;沿着当年的马道一路行来,速度越来越快,步机山三十里路仿佛转眼就到;步机山在卡斯城附近并不算什么风景优美之地,很少游人,偶尔有櫵夫猎户出没,但在越来越密的春雨下,却是人踪难寻踪迹!
及至步机山巅破败的草亭,已是暴雨倾盆,应龙乃是丘岭之国,山并不高,但站在步机山把眼四顾,只见周围灰濛濛水气潦绕,潮湿的天气在暴雨下把群山渲染的仿佛云雾仙境一般。
欧阳和丰胸中不由一畅,一股豪情凭空而生,在他灵魂深处,一声叹息,那丝执念再无留连,就此烟消云散。
欧阳和丰心有所感,知晓执念已去,心情放松间,丹田中一直在疯狂盘旋的魂力却变的滞重起来越来越晦涩,几欲停止不动;丹田出现这种情况以前虽未经历过,但修炼之人自有直觉感应,知道这便是筑基之始,明法之源......
古法筑基,成败之间,非生既死;真正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一锤子买卖。欧阳和丰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在修炼一途中一知半解的野路子,偏偏还死抱着某些前世的认知不放,所以才造就了他现在奇葩的修魂历程;所谓成也是天败也是天,在不吞服任何丹药的情况下,以这个世界主流修魂者无法理解的速度仅仅三年便修至练气圆满,这是得;现在,他将面对的是失——凶险不容错败的华山一条路......
一切都是自找的,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哪有定论......如果从一开始便知道《涅槃风云录》在筑基时的凶险,他会不会选择退缩,归于主流?和其他人一样在茫茫修魂道路上慢慢探索,不是天才,没有非凡的气运,只有老死在这注定无望的白骨路上......这是他需要的么?
不是的,选择《涅槃风云录》,就是选择了不凡,就是选择了无悔,就是选择了巅峰,而不是一辈子碌碌。上古魂行者为什么大能者甚众,便是因为筑基无悔,一筑定终生,再不给自己第二次的机会,这样的底细不是现在的魂行者能够想象的。时过境迁,魂行者们改功法,留后路,吞大丹,筑基变成了数次甚至十数次的疲劳轰炸,靠频繁次数来追寻那一丝天道,其筑基质量可想而知。
没有多少时间了,欧阳和丰很清楚,无论他如何役使,魂力运转都越来越慢,到停止的那一刻,便是他身死道消之时,除非在这之前筑基成功,魂力化为液态......但,如何跨出那一步?
没有任何犹豫,现在也不是思考的时候;也许是三分直觉,三分气运,三分不屈,一分天道......欧阳和丰根本没有停止自己前行的脚步,这一步跨出,便从步机峰山巅草亭,直直出涯而下......
应龙无高山,更别提在卡斯城地区都默默无闻的步机山,海拔不过五百丈,山巅悬涯处不过才二,三百丈的高度,一个人跌下去,大约只需十来息的时间,他一区区练气境魂行者,ròu_tǐ不能飞行,真摔到实处,十死无生......
十来息够干什么?能举出来的例子实在很有限......但欧阳和丰正是要在这十来息里突破,反正魂力越行越缓,他也没多少时间,与其坐等,不如拼死一搏......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缘,端看你如何面对......
欧阳和丰腾在空中,脑中格外的清明,浑身勃然发力,在飞速的坠落过程中,在死亡的阴影以每秒数十丈的速度向他逼近时,那些数年来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潜力被他挖掘到极致......
“开......”一声清叱,被压缩到极点的魂力终于凝结出一滴液态的魂力,并不住旋转引导更多的气态魂力转化,这个过程极其的迅速,一经开始便势不可挡,欧阳和丰完全没有时间去顾及身处的险境,只是拼尽全力的运转《涅槃风云录》,随着液态魂力的比例越来越高,他经脉全速运转的身体也越来越轻......终于当全身魂力全部液化时,身体也在离地面不足三丈高的高度悬停下来......
良久,半空中的欧阳和丰睁开双眼,内视丹田,一泊丹液正静静伏波,灵光点点中透出魔气无限;当此时,风停雨散,阳光明媚,知道魂修最艰难的一关——筑基已成,心中欢喜,不由得纵身长啸,清越激远......
这是一次让人后怕的筑基,在一切尘埃落定时,欧阳和丰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其实,征兆从欧阳和丰在卡斯城徜絴时就已经开始,一直到雨中奔驰,登步机山,这一切既是本能,仿佛又是在某种天道下的不受控制下的举动;古法筑基便是这样,不受修魂行者控制,遵从天道,时机到时管你在做什么,有多么不方便,天机一经催动就停不下来......
危险归危险,好处同样巨大;纯粹的,比正常魂行者更大数倍的丹池,不参任何杂质的丹田魂力便是欧阳和丰最好的报酬,就这一点,绝大部分魂行者倾其一生也做不到。这样的基础,可以在上面修盖摩天大厦,前途有无限可能;而那些经过数次,十数次,靠筑基丹碰运气强推上去的筑基,也就在上面搭个草棚而已,没有希望可言......
筑基固然可喜,但欧阳和丰并未迷失其中,在修魂一途,这不过是无数个关口中的一个罢了。
接下来的行止,无非是两个;去邪云阁的中条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