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雷拉格没有立刻托尼的接话,托尼也没有能继续开口,压抑气氛的最大来源处,是默默拿出烟袋来抽的得伐石镇长。
得伐石镇长闲暇时偶尔会吸那么一口烟,但是工作的时候并不会把烟袋拿出来,因此得伐石镇长现在这番举动可定是有所用意的。只不过,得伐石镇长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动作甚至开口说些什么,单纯就是坐在一旁抽烟,似乎是把话语权交给雷拉格和托尼,但要是这样的话,雷拉格有搞不懂他为什么偏偏要有拿出烟袋来的动作。
雷拉格看不懂自己该不该继续开口,但是托尼却渐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有事情要和自己单独谈,但是他却不好直接向雷拉格下逐客令,而且雷拉格向自己发出了邀请,所以自己要先将这个邀请推掉。
“这样吧,雷拉格,等我以后自己找机会再去看汉娜,今天刚从白原城赶回来,就先不和你一起去了。”
这下子雷拉格反而是先一步明白了得伐石镇长的用意,托尼解释了得伐石镇长是在用缓兵之计,那么得伐石镇长要“缓”的这个“兵”又是什么呢?镇长明知道那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姑娘,在此之前也未见他对此有过什么反对,现在却忽然干预了一下,很显然就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
镇上有关于那些被救回来女性的流言蜚语,得伐石镇长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表态,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也是对这件事有所看法的。的确,且不论这谣言所传是真是假,娶一个头上挂有污名的女人,终究是会遭人指点一辈子的。无论猎户长家的女儿之前是多么优秀,但是自从她的名声不再干净开始,就已经配不上他们得伐石家族的门第了。
猎户长听起来还算好听,但那并不是城邦政府颁发的正式职务或者称号,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猎户家的女儿而已,根本算不得有头有脸的家世,照那些在镇里有大房产、大田产的家庭,是根本比不上的。本身就带着家境的劣势,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坏名声,且不说七大姑八大姨们的谣传却是还有条有理,哪怕就是空穴来风的又如何?
汉娜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勤劳、贤惠、漂亮,但是一个身体不干净的污名足够毁掉她,扣上这么严重污名的女人,连最穷困的单身汉都不一定能接受,更何况是以他们得伐石家?更何况托尼还是前途一片光明的俊才,绝不能毁在一个女人身上,在溪木镇里除非是房产、田产、财产都殷实的人家的女儿,才能够对托尼将来的发展略有所助益,更长远的目标应该是从城里去找媳妇而非乡镇。对比一个会被人一生唾弃的脏女人?这差距实在是太有些气不过得伐石镇长的这种观念,可惜他无力反驳,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但是这种对汉娜姐若有似无的瞧不起,却是令他非常的气氛!
“好吧……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雷拉格离开后,托尼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方才拿烟袋时流露出的那种不愿,与雷拉格临走时的那种不悦,让托尼意识到这件事情非常复杂。
“父亲……”
得伐石镇长没有回应儿子,而是一直在自顾自地吸烟,将烟草的香气缓缓地吸入肺部,然后缓缓地吐出一口白烟,就像是单纯地沉醉在烟草的味道里一样,仿佛并没有在想些什么,但是托尼能够看得明白,这正是父亲最苦恼纠结的时候才会有的状态。
如此吸吐了三次,吐出最后一口烟之后,得伐石镇长似乎终于打好了腹稿,不再去吸下一口烟,而是将烟拿开自己的嘴边,让自己不再习惯性地去吸它,酝酿片刻,然后开口。
“托尼,你的人生大事上,父亲也并不想过多干预,所以最后究竟如何选择,还是由你自己来拿主意,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力。至于汉娜的事情,未免掺杂我的主观意念,明天你就自己去了解一下,根据你自己的意愿来做下一步决定。”
“……”
“吸……呼……”
得伐石镇长将烟送到了嘴边,又继续抽了起来。
“嗯,父亲,那么我就先回屋休息了。”
托尼回他自己的房间之后,得伐石镇长停下了吸烟的动作,然后站起身来,在原处绕着圈踱了几步,随后又停下来,重新坐到了座位上。方才他的一番言论,看似是不主动干预儿子的意见想法,实则是以退为进,因为溪木镇的风评大多都是对汉娜不利的,而他的意见就与镇上大多数人的意见相同。中庸之道,也是身为镇长的一种处世良方,这样才始终能拥有镇上大多数居民的认同和支持。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雷拉格到达了护理院,或者说……是收容所。
所谓消息情报,可以说是一种有心栽花无心插柳的东西,有些事情百般打听得不到结果,而有些事情则是不翼而飞不胫而走,对于特殊用途的建筑,人们总是习惯给它们起一个名字好方便记号的,这些名字大多就是根据它们浅显易懂的用途,“收容所”这个来自城市的洋气名字,虽然不知道是从谁口中最先说出的,实际上却映射出了镇里姨婆们对那些可怜女人的道德厌恶心声。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收容所”的名字就被冠在了那间屋子上。
门是关死着的,毕竟屋里的全是女性,所以雷拉格进门之前不能像镇长家那样随意打开,而是要先敲门通知。在雷拉格刚敲了两下木门之后,门便立刻被打开了,开门的大姨在见到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