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书生肃然起敬,一手甩着长袖背在身后,另一手拖着一卷走,下巴微微上扬,两眼平视前方,颇有一朝大太监的模样。
我很想啪啪一甩袖。给他下跪,然后高呼一声喳,但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么做,但又不知该怎么个接旨,只好对着白面书生干瞪眼。
白面书生摆着高姿态等了许久也没见我有动静,竖起两眼,本就不大的瞳孔此刻更是连个芝麻粒都看不到,仅剩眼白,骇人之极,无礼小子,还不接旨!
钟灵对着我膝盖踹了一脚,我不设防的向前跨出一步,险些栽倒,好在我下盘稳当,仅是晃了下。不过也因她那一脚,我在胡乱之际接过卷轴。
黄巢!两个字瞬间进入我脑海,可等我想打开卷轴的时候,它却不翼而飞。
一时之间,我懵逼的保持原样站着,左看右看,还是没能想明白卷轴去了哪,倒是我对面的白面书生此刻一脸黑,白发飞扬,好像气的不轻。
我想解释来着,这卷轴真不是我能丢的,但那家伙跺跺脚之后,钻回了我掌心,鬼脸隐没时,我清楚的看到它的脸气的冒烟,十分滑稽。
白面书生走后,钟灵才噗嗤笑出声,轻盈的身子一晃坐在了我腿上,相公,奴家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能把那老不死的气成那样的,你还是第一人。
我可没听出她在表扬我,怪我咯!我哪知道他阴阳怪气的想干嘛,又不说清楚,还怨我。
钟灵摇摇头,眨着美目,这回,你还真错怪它了。
白面书生从我老张家开启阴商这行开始便在了,正如他所说,即为阴差,自当护其周全,我祖辈没少受他照顾。说的不好听,我给他下跪那还是高攀了。
我倒是不知这点,心里对白面书生有了丝内疚,没想着那古里古怪的家伙,尽然还有颗仁义之心。
钟灵告诉我,地府的阴差可不是谁都能当,选阴差的条件也极为苛刻,除了个人实力之外,身家也得清白,前后三代都必须是没有沾染过任何罪恶的人,白面书生生前是个秀才,家道中落后,学人经商,结果血本无归,寻短见时被一戏班子老板所救,因长相清秀,成了一名角,终生未娶,死后到了地府,本该受嗔念之罚,但他饱读诗书,又会戏文,所以被免了罪罚,当了鬼差。
切,没看出来你们那地方还挺人性的。
钟灵抬手,捋着衣袖敲了下我的额头,你就这张嘴厉害,鬼差与阴差还有很大区别,他能做到这位置,期间辛苦可是你能论长短的?反正你记着,你与他既捆绑在一起,最好不要遇见他。
我不懂,既然捆绑在一起,为什么还不能见,不见又何来任务?
钟灵白了我一眼,扭过身,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自然是他若出现,必当是我为难当头,性命不保。
见她被我气的小脸都拧巴在一起,忍不住靠上去,刚想扯起她长袖,一阵风袭来,我向后扬倒,钟灵跨坐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从下往上看,她的身材真是凹凸有致,该圆润的地方极其富有弹性,细腰翘臀,红裙下洁白如玉的大腿.
啪!
脑门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我回过神,钟灵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瞪着我,男人都一个样,臭不要脸的!
我捂着被打的地方,委屈的挪挪嘴,这女鬼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比那白面书生还难搞,哎!
我忽然想起,既然这阴差只在我大难当头的时候出现,那么刚刚为什么出来了?
他为什么又要害顺哥?
我脑海里突然有一个荒唐的想法。
难道是顺哥想害我?
这个想法把我自己吓得一机灵,连忙扇了自己两巴掌。
从小到大顺哥不知道保护了我多少次,哪怕我上塔山的时候,他也陪着我。
这样的好兄弟,怎可能想害我?
收拾好铺子,将一地碎片清理干净后,我环顾四周,爷爷的铺子如今刚到我手里,便被砸的差不多了,这往后爷爷要是回来,我可如何交代。
越想越郁闷,捡起地上的雨伞,背在身后,准备回医院时,雨伞蹭的一下直直的插在地上,无论我怎么拽怎么扯都不管用,眼瞅着就要过午夜了,再不走,今晚可就回不去了。
一想起老巷子那些传闻,我没了耐心,冲着雨伞喝道:你再闹,我就留你再此。
雨伞依然屹立不倒,气的我一咬牙,丢下雨伞走出铺子。
呜呜呜!
街道上狂风四起,门廊上的灯笼左右摇摆,长芯灯闪烁了两下灭了。
我在阶梯上站了会,慢慢退回到铺子里。一进门,来自空气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我回头看着直立不倒的雨伞,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又误会她了。
靠着雨伞坐下,伸直长腿,靠着门板望着天空。
小时候听太叔公说过,县城有条没名字的长街,住在那里的人称之为老巷。
老巷子不做活人生意,只做死人买卖。街头街尾各有一家棺材铺,守着老巷东西两头,以中间的寿衣店为界线,互不干涉。
爷爷当初把铺子开在老巷也是为了避人耳目,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整条街都知道爷爷是阴商,大家都是吃死人饭的,不知不觉从我爷爷到棺材铺形成了一条产业链,原本无人问津的老巷变成现在的网红街,每天来街上转悠拍照的人络绎不绝,这里的商铺也从寥寥几家香烛店,变成了五花八门的夜市档口。
尽管这样,老巷还是老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