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到定康县。
向北是去往汴梁京畿的官道,向东是往下河村的小路。
此时天已渐黑。
董薇薇在县衙附近停下马车。
“多谢。”
宁恒下车拱手。
“要我帮你雇一辆马车吗?”
董薇薇掀帘道。
宁恒摇头:“乡下人,走路习惯了,也不远。”
于是,马车渐行渐远。
宁恒在空落落的街道站着,冷风一吹,风灌进袖子里,下意识的一哆嗦。
抬头看天空。
又有雪花微荡。
这个冬天,还真是没完没了。
往东的路一路雪花,哪里是乡下人习惯了走路,分明是囊中羞涩。
即便走快一些。
到家定然已大黑了。
宁恒想了想,干脆走进一间买蜡烛,桐油和草纸的杂货铺。
“老板,买几支蜡烛,再买一刀宣纸,一块墨。”
宁恒递过去一块碎银子,约莫一钱。
老板是一个昏聩的老头,磨叽半天才把宣纸备足,又扣扣搜搜的找铜板。
宁恒看着越发黑的天,心中叹息。
他不太喜欢走夜路。
要是有钱,他大可以说上一句,不找了。
转身潇洒离去。
但是,几文钱,也可以买个饼吃饱一顿了。
“给。”
老头递给宁恒几个铜板,歉意道:“老了,眼睛不利索,中午人家来买纸钱,不小心多给了人家两刀宣纸。”
“不妨事。”
宁恒表示理解,拿好东西往店外走。
这时,里面传来埋怨的声音。
“你个死老头,啥时候的事,还不快点去要回来,亏了喝西北风!”
“天都黑了,我上哪要去。”
“天黑怎么了,那死的三个狗爪配烧那么好的纸?我看呀,是抄家的时候手不干净,才会被阎王爷一起收了。”
越发难听的声音越来越小。
宁恒边走边摇头。
这男人没地位呀,是要被女人欺负一辈子的。
那老头真可怜。
呼!
呼!
风吹面寒。
宁恒走着走着。
停下脚步,他愣在原地数秒。
忽然,他身体哆嗦了一下。
“不对!”
宁恒深吸一口气。
眼睛越发深邃。
他的头皮有些发麻。
白天一直萦绕在大脑里的疑惑以及不安,在此时突然爆发出来。
“风捕头,死去的两位捕快。”
宁恒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出三人入殓时的样子。
“他们不是一氧化碳中毒!”
“是被灭口的。”
“嗯?老宁有危险!”
宁恒将手里的东西塞在雪里。
转身就往盐山奔跑。
他虽然是一个书生。
但是近日伙食不错,每日蕴养才气,速度倒也并不慢。
一边奔跑,宁恒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脑中。
有用的线索被列出来:
1:当初的月光杀人案,卢员外身死,儿子为凶手,但罪不至于抄家,却被京畿的人抄家,其中参与者,就有昨夜死去的风捕头,以及老宁的另外两名同僚,而如今,只有老宁是活着的。
2:今日汴梁府捕快来盐山,表面是维持盐山的秩序,而是实际是暗查几天前丢失的贡盐八百旦。
3:老宁的领导和同僚同时死去,看似是意外,但绝不是巧合,他们是被灭口的,一定掌握了重要的东西或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宁恒的大脑里产生:
1,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案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
2,凶手灭口的目的是什么?
3,凶手是谁?
宁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这一切都与老宁无关。
不然的话。
事情可就大了。
黑暗中。
宁恒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十里路。
并不算太近。
天刚黑。
凶手应该不至于动手。
宁恒祈祷着。
并再次分析昨夜定康县三位捕快的死因。
按照老宁所说,三位捕快是去监督盐工烧炭炉,不小心进窑炉的时候把门给关了,从而导致的中炭毒。
这里面至少有两个破绽:
1,窑炉内的盐工为什么会没事?
2,门意外关上,从里面应该打得开才是,就算无法打开,难道不会求救呼喊?盐山那么多人,不可能都聋了,再者,三名捕快是习武之人,除了铁门踹不开,还有什么样的门打不开。
另外,宁恒注意到一个细节。
死去的三人当中。
风捕头于另外两人的面相并不相同。
假设三人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并且是意外,那么三人的死相应该是全身发紫,嘴唇发黑,七窍有血,双眸紫青放大。
那么,符合这一点的,应该只有风捕头。
另外两位,遗容有惊惧挣扎之状。
更像是被人勒死的。
显然不符合缺氧昏迷而死亡的症状。
为什么会出现不同?
汴梁府的仵作看不出来这个细节,是忽略了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有凶手。
谁有动机?
寒风扑面。
宁恒的面色极冷而发烫。
普通人,谁敢对捕快动手。
能对捕快动手的,只有捕快或者更高级的人!
符合这一点的,在盐山并不多。
京畿派来的戍守军士?
不太可能,他们只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