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剑虚影落下,随着主峰一阵动摇后,整座苍梧山彻底沉寂下来。
紫金大龙睁着黄金竖瞳,巨大身躯蜷缩成一团瘫软在山顶之上。一道修长身影落在大龙眼前,手掌轻覆在其眼眸之上,此时瘫软在地的大龙看起来极为温顺,与之前的暴怒截然不同。
这人一袭明黄长袍,胸前,胳膊,袖口之上总共绣有九条五爪金龙。赵培睁开眼睛,一双重瞳之中布满竖立金丝,每一根金丝光亮圣洁,紫金大龙吞食的千年气运在他眼中毕露无疑。
赵培轻拂大龙眼角柔声说道:
“天下不应有龙,你可知这天下为何有你安身之处?”
“凡间妖物活不过五百年之久,你可知你为何能活千年?”
“你可知为何你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物,供你转化自身气运?”
轻柔的声音瞬间变的尖利刺耳起来,比起盛怒之下的宦官柳生寒有过之而不及。
“是太奉!是太奉让你在这片天下有一处容身之所,是太奉供给你无尽食物,让你转化气运!是太奉养了你千年!”
“便你是条真龙,朕要你跪着,你就得给朕跪着!”
极怒之下的赵培腾空而起,明黄长袍似乎成了这片山顶的唯一,他伸手抱住一只龙角狠狠甩去,巨大的紫金龙身在山顶之上翻腾,尘土激扬,碎石崩飞。
赵培并不打算放过它,落在地上继续吼道:
“朕要你安生待在这里,你偏是要违逆朕!”
随后赵培两手顺着缝隙探进心口处的紫金鳞片之中,硬生生将撕拽了下来。历经一场大占的大龙已无半点儿反抗气力,便是这撕心之痛,也只能子发出一丝微弱哀嚎。紫金色血迹顺着鳞片被撕掉的地方缓缓渗出。
“圣上息怒,太奉的气运日后还需要这家伙供给。”
青衫道士擦去嘴角血迹,重新将拂尘揽在胳膊上,对着皇帝赵培弯腰拱手言语恭敬说道。
赵培狠狠的加将手中的鳞片丢在地上,扫过那位青衫道士一眼。
王重如是被一头暴怒中的凶兽盯住一样,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不敢与其对视,只得将身子压的更低。
好在赵培没有说些什么,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明黄光柔的丝帕,擦去手上沾染的血迹,缓慢轻声说道:
“这回也是多亏了你,不然柳生寒和独孤裘也得费一凡力气。”
王重微微抬起身子,依旧垂头,说道:
“武当为圣上分忧,乃分内之事。”
赵培将擦完血迹的丝帕随手丢在地上,转身寻得一块不知从哪里崩出的碎石,撩起长袍坐在其上,朝着王重招了招手,后者疾步走去。
“王重,你是武当掌教的弟子,号称道门年轻一代第一人,你来说说,你们武当山走的道是什么道?”
王重依旧不敢抬头,说道:
“回圣上的话,千年来武当的道一直只有六字“顺天命,助明君。”
赵培盯着王重,眼中四只瞳仁落在其身上,笑着说道:
“那你说说,朕可算得是明君?”
王重张开两手跪在地上,说道:
“南蛮北望,不敢轻举妄动。妖族窝藏,不敢重现太奉。如今太奉朝廷兵强马壮,国泰民安,这自然要归功于圣上。”
赵培摆了摆手,说道:
“这是父皇留下来的,你既说朕是明君,朕问你,朕“明”在哪里?”
王重伏在地上继续说道:
“自圣上登基之后,太奉百姓人人可读书,寒门士子皆可登堂入室,朝廷广集天下才子,这乃千年未有的大盛之象!”
赵培似乎在故意刁难王重一般,神色玩昧的再次问道:
“说完了太奉的文,不如在说说太奉的武?”
世人皆知太奉先皇在平定太奉之后便做了一件令武将唾弃之事——酒杯释兵权,这一做法逼迫众多劳苦功高的武将告老还乡,更有血性者直接在朝堂之上拂袖而去。这位平定四国的皇帝也落得一个过河拆桥的名号。
而赵培继位之后更甚,直接将远在南疆镇守南蛮一族的唐家长孙召回京城做质子。唐家三代为太奉尽忠职守,其当朝太师唐云当年更是跟随先皇浴血沙场,鞍前马后。如今赵培搞出这样一番事来,实在让朝中本就为数不多的武将,更加寒心。
王重能够被称为武当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可不单单论的是修为,其心思更是七窍玲珑。
““儒以文兴国,将以武乱禁”不是不无道理。”
王重这一句话任凭赵培如何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可赵培偏偏又说道:
“可太奉若是没有武将岂不是早就陷入南蛮的铁蹄之下?想必你们武当也知晓,朕将唐家唯一长孙自边疆召回京城,美名其曰要他回京修养,其实整个朝廷都知晓,朕是拿他做了质子。朕倒是觉得如此欺压武将有些不厚道了。”
王重继续说道:
“圣上此言差矣,武将应保朝廷,护百姓,忠圣上,武将应视太奉为家,圣上则是这一家之主,既然是在家中,在哪里又有何妨?”
“哈哈哈哈,道门武当拍马屁的功夫倒也不错,你起来吧,”
赵培自石块儿上站起,上手负于身后大笑说道。
王重额头紧紧贴在地上,舒出一口长气,说道:
“谢过圣上。”
帝王之心,难以揣测。
王重看似一脸平静,实则汗流浃背。若是方才说错了话,倒霉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武当,太奉之中谁不知赵培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