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你应该发挥一下聪明才智。”乐正绫笑起来,“前些天在杨村那个制度不就是你设计的么?”
“我无能。”楼昫摇首,“正是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我才麻烦什正和什副到这。”
“好主意不怕时间,可以慢慢想。我的建议是你先把你府上的事业做好,请个先生来课你六经,咱们慢慢着来。”乐正绫劝他,“现在想不出来,说不定半年后、一年后就想出来了。”
“嗯。”小楼只能这样说。什正和什副也不是什么都明白,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基本上处在同一个起点。他只能自己琢磨、寻求出路了。
阿绫并不急着走,而是又同天依在小楼的宅邸上待了一下午。一方面是为了多喝点桑叶茶,另一方面也是同他家中的人们熟络熟络——这个院子现在是除了从骠侯府以外,海国的新事物在霸陵向关内辐射的节点,里面各等样人汇聚一堂。据小楼介绍,现在已经有长陵、高陵甚至长安的人风闻霸陵有教便宜符字的场所,前来报名了。其中大多是商家执事的派员。
在场的人中有一位姓孙的,因为做木匠的父母相继病故而沦为贫民,在霸陵街头流浪,后被小楼买进府里。由于他的出身,他被小楼安排着跟着师傅学习雕字的技术。现在他还不能把字体雕琢得很好,仍然在浪费木料。
“要不要给你请个矢余师傅,专门给你传个道?”乐正绫同他开玩笑。
“什么道?夫人。”他有些不解。
“矢余那个地方有个道,就是把什么东西都做得很好看。得道的人颇多。比方说刻字吧,他们能教你把字刻得很好看。”乐正绫在手心上比划着画几个字母,“这样你刻出来的字好看,印成文书也好看。”
“请那边的师傅过来,需要多少钱?”
“我也就是讲个笑话,不说钱不钱的问题,光让他们从那边走到我们这,少说千里路,多说万里。”阿绫当然知道这会要请个希腊工匠来长安周边不太容易,“你如果真的要学的话,我可以跟你说一说刻字的几个要点。比方说吧,你现在还把字刻得满满的么?”
“还是如此。”小孙报告说。
“这样,你在刻之前,我先跟你说一说音书的书法。汉文书有书法,音书也有。”
阿绫站起身,拿来一根木牍,将它横置起来。随后,她向这位年约二十的学徒专门教了自己来时所掌握的英文书法的几个基本原则,如字母之间应该如何对齐等等。其后,她又专门整了一张纸,在上面每行用尺子画四条墨线,让小孙来练习书法。
之前向别人教授音书的时候,阿绫并没有在意这种书法上的问题——因为人们只需要识记了这些字符,就已经达到了功效。现在涉及到书面和印刷的部分,她再引入相关的知识也不算迟。因为这种字体推广的难度比起草创、识认来说简直要低好几个层次,只要楼昫邸中这间印刷厂开动印刷的程序,日后接触到这种书面材料的大部分人的手写体都会潜移默化地受这个印刷体风格的影响。
一直到近昏,洛绫二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楼昫的宅所,回到从骠侯府中。看着太阳从西边城根树梢处落下,在斜晖将木柱和窗棂照得一片橙意之时,乐正绫对天依说:
“腊月我们做的事也差不多完了。接下来就是农历春节,我们过一过我们的节。”
“嗯。”天依道,“要不要在过节之前,我们再回西乡那边看一看?”
“啊,对。”乐正绫将手合起来,“上回我们是腊月初十去的,当时把酬金之类的跟他们分了。现在我们再过去看看,兄弟们这半月的生活怎么样。顺带,咱们还能跟他们做做什么事。以后如果能建立长期联系,更好。”
“我就是这么个想法。明天还是后天我们去?”
“明天吧。大后天就除夕了。”
“这回还得化个妆,把样子给遮一遮。”
腊月廿八日,两个民妇装扮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了霸陵西乡南聚的聚门外。现在吹在她们身前的空气已经温和了一些,不是那么猛烈刺激了。毕竟春天即将降临。按照传统的节气,立春至多半个月就要到来。
这回她们并没有在水店里找到聚居避寒的侠客们,甚至店中的顾客都稀落了许多。当天依向还识得她们的老板问原因时,对方只是向她们说:
“你二位也不看看现在的时令。现在是窝在里边靠热水过冬的时节么?就只有些懒汉,还在这里。”
“叔说得是。”
这是春季来临带来的一个困难——水店作为一个提供屋檐的场合,只是在最不适合人外出的季节给人聚在一处用的。一旦气候回暖,就算是为生计着想,侠客们也会四出去奔波,有的是到坊间或者货栈去当搬工,有的是做伙计,出卖劳力。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样带来的一个坏事便是她们不容易找到原来认识的那帮人了。
“那我们上外头去找找去。”阿绫对天依说,“在这聚中逛逛,总是有能逢得的。”
她们便在这小聚的角角落落,各处游荡了两回。然而赶巧的是,这样搜寻,居然也无果。聚中本来无什么活事,这些活事还没有她们认识的游侠在其中做。想必是西乡或者城镇中的佣金高一些,他们都到那边去做活了。
处在这个情况,两个人都一时有点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