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和平儿执手相看泪眼,一时间脸红心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哪怕是眼神的一个无意碰触都能带起电闪雷鸣。
还是平儿先回过神来,她心里怎么会不喜欢贾琮,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无非是贾琏的一名通房丫头罢了,比之体面些的丫头还远远不如。她就心里再爱极了贾琮,哪敢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如今这样已经太过份了!
何况,她还比贾琮大上好几岁,这更是让她觉得自己痴心妄想了。
因此,平儿只得强敛心神,苦涩一笑,忍不住又痴痴望了贾琮一眼,复低下头,咬牙狠心说道:“我……我本想着是来看看你好不好……如今既然你还好……那我……我就……我就去了……”
说罢,平儿硬起心肠,一咬牙起身就走,竟然不敢回头多看贾琮一眼,生怕这一眼看过去自己又舍不得离开了。
贾琮怎么肯就这么放她走,忙一把扯住平儿袖子,哭道:“我不好,我不好,我一点儿也不好!锦雀她没了,被人给害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守这这个院子,你说我好不好?”
平儿闻言再也忍不住伤心,不由得落泪扭头道:“琮哥儿,我……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我真不知道二奶奶能对锦雀也下手……她现在知道……知道我和你……我和你……和你要好……很多事儿都瞒着我了……要是我知道了……怎么也能帮你救一救锦雀……”
贾琮听平儿终于提起锦雀,当下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泣诉道:“都怪我,都怪我太年少轻狂了,是我害了锦雀,和旁人都没干系,平儿姐姐,如今我好后悔,可是锦雀再也回不来了,我好难过……”
原来贾琮始终为锦雀遇害的事情自责不已,可他这一腔后悔之情却无处可诉。黛玉虽然和他极亲近,他也不敢太过悲伤动情,怕黛玉身子弱经受不住。
如今见了平儿,这才得以一吐心中无限的懊悔。他一面哭一面骂自己,若不是平儿死活拦着,他又怕牵扯到平儿的伤口,肯定又要把自己打成猪头一般。
小丫头碧萝在一边看着这两人抱头痛哭,一时也觉得心酸,又想起自己也不过是个小丫鬟罢了,谁知某一日会不会也这样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她越想越心伤害怕,不由得也跟着两个人哭起来。
此时夜色已深,畅春园里原本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却都被贾琮发怒给撵了。因此如今畅春园里只有她们三人在悲戚。
这一哭也不知哭了多久,贾琮只哭得声嘶力竭,胸口中郁积的伤痛随之消减了大半,他这才强忍住了眼泪。待见到平儿也是哭得两眼红肿,衣服上又是一片一片的泪渍,他一时又心疼起平儿来。
只见贾琮强收了眼泪,忙又掏出帕子给平儿擦干了泪痕,反倒劝平儿道:“平儿姐姐,都怪我,如今把你也招惹得好端端哭了这么一场。如今天也晚了,姐姐你又是偷跑出来的,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吧,别一时叫王熙凤回来看你不在,又要找你的事儿了。”
平儿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惊觉自己一时忘情,就耽搁了这么久,忙就收拾衣服头发,强笑道:“是太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二奶奶那里倒不怕,她今天夜里才去,总要理出个头绪来才行,恐怕夜里都不见得能回来呢。我这不是也准备去寻她呢……”
贾琮一听忙就说道:“我送你过去吧,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走也怪害怕……”
平儿一听忙说道:“不用,你快歇着吧,再说我一个人走惯了夜路,又是在咱们府里,有什么可怕的?”
贾琮怎么肯叫平儿一个人走夜路?
因为他一时大意,已经失去了锦雀,怎么肯再叫喜欢自己的女子受伤?
因此,他也不理会平儿再三相劝,进屋找了一件儿厚袄披上出来,对平儿说道:“你别劝我,就是说到天上我也不会叫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
平儿见他坚持如此,知道是再劝不动的,只得满口抱怨贾琮不听话,心里却极是欢喜,不由得嘴角就绽放出笑意。
绿萝在一旁听二人如此说,忙就找了灯笼点上,也披了一件儿衣裳,当前举着灯笼等待二人。
一时间平儿也收拾利索了,三人就出了门,进了黑沉沉的夜府。
这一出门贾琮登时就觉冷气逼人,那夜风有如刀子似的,顺着衣服缝儿直往肉里钻,冻得他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平儿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贾琮,见他发抖,忙就问道:“怎么,是不是冷?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不消你送。”
贾琮摇头道:“不冷,刚出来,一时不大习惯吧,走走就好了。”
说罢,他也不再言语,掖了掖衣服,抱紧了双臂,低着头只顾往前走。
平儿见他微皱双眉,脸比前些日子倒多了些棱角,脱了不少稚气,如今看来倒比以前更觉俊秀。只是这么年轻俊秀的一张脸上却始终笼罩着一层忧郁,叫人看了说不出的心疼。
一时间三人默默前行。碧萝打着灯笼在前头照路,平儿和贾琮跟在后头。三人此时均是无言疾行,不知不觉就到了东院儿的角门儿处。
平儿忙就小声儿说道:“好了,从这门儿出去走不了几步就到宁国府了,且外头的大街被灯笼照得比白天还亮些个,你快回去吧。”
贾琮早就隐隐听见外头有不少人说话走路的声音,他悄悄趴在门缝儿往外一看,果真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