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怎么也有四十来岁年纪,没想到他说话行事竟然是一派天真烂漫,在贾府里走了不几步就开口问为何不见美人来往。
贾琮听得哭笑不得,当下只得回道:“王爷,这晌午的当儿,那些个丫鬟要么就是在伺候主子用饭,要么就是自己用饭。况且这正在节里,好容易有个空闲,又都得了各自主子的赏赐,恐怕都凑在一起吃喝玩乐,自然不见人来人往了。”
忠顺亲王听了便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平日早就听说你贾府风气醇厚,对下人甚是慈善,不仅月月有月钱,就打骂也是极少的。外头不知有多少美貌小姑娘想要来你们府里为奴为婢呢,也怪不得你家里美人如云。”
贾琮听了也只得点头陪笑。虽说外头传言不尽属实,他总不好就说贾府不好,更不能说这些个丫鬟们被虐致死的大有人在。
二人一路絮叨着就到了畅春园,忠顺亲王见畅春园里此时已颇有绿意,更是惊讶连连道:“难得,难得,真真难得,想来此处地下定然是埋了什么东西,比别处更热些,这个时节才能有这些个花花草草先就长了出来……”
贾琮忙就点头称是,忠顺亲王又夸赞当初建这园子的人果然花费了好大的心思,每一砖一瓦都建造得恰到好处,瞧着既美观,又能把冷风挡得纹丝不透,再加上地下热气蒸腾,这才催得花草早生,当真是天下罕有。
听忠顺亲王一路夸个不停,贾琮不仅不乐,心里却暗暗担忧,怕忠顺王起了别的心思。好在他不过是夸了几句,又四处细细打量了一番,倒是没再说别的,跟着贾琮就往屋里走。
偏碧萝见贾琮引人回来了,忙就走出来掀帘子相迎。忠顺亲王瞧见了碧萝倒细细打望了几眼,这才赞道:“不错,当真是生得极好,比许多家里的小姐还标致有风度。”
碧萝被人当面这么一夸,登时羞得满脸通红,低了头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眼看忠顺亲王迈腿进了屋子,贾琮忙就嘱咐碧萝去烧水泡茶,小丫头忙答应了一声儿红着脸便跑了。
当下二人进了屋,忠顺亲王当即又为室内奢华的摆设惊叹,夸个不住。瞧他踱着步一件儿一件儿细细查看,知道的他是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山野村夫呢。
贾琮也不好笑话他,只得跟着又把屋子里的陈设一一说了一遍,倒后来心里却起了疑:
这位王爷到底是做什么来了,难道是来清算贾府资产,算算他能拿多少么?
正他还在疑神疑鬼的空当儿,忠顺亲王就把里屋外所有摆设瞧了一遍这才落座,却又夸道:“真不亏是历经百年的望族,果真处处都于别家大不相同。”
贾琮忙赔笑道:“哪里有王爷夸的那般好,我们贾府如今是黄连木做木鱼---外头体面里面苦……”
忠顺亲王听了便点头称是:“你倒没骗我,我听说你们贾府为了贤德妃省亲大兴土木,那银子花得如同流水一般。况且我又听说这些年贾府不过靠着庄子里那些个收入勉强度日,如今为了买个好看就把老底儿都花尽了,这个什么贤德妃贤在何处,德又在何处?依我说她竟是贾府的罪人才是!”
贾琮听了忙便点头不迭,苦着脸抱怨道:“可不是说呢,奈何如今贾府的当家人执意如此,且老祖宗留下来的银子都在人家手心儿里攥着,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吧,横竖到不了我们手里,花干净了大家省心!”
忠顺亲王听了便冷笑道:“你说的当家人可是贾政?可笑他毫无才干不说,偏偏又刚愎自用,不仅毫无眼光却又自以为聪敏,你们贾府这些人迟早都死在他手里!”
贾琮听得愁苦万分,不由得便抱怨道:“王爷您说的再无不对的。我听说如今皇上已经起了杀心,或许明日我也要人头不保了。”
忠顺亲王听了贾琮的话,当即便摇头道:“我瞧倒没这么急呢。且另一头也没什么动静儿,皇上又怎么会连这一点子耐心都没有,你且不必着急。”
贾琮一听当即便放了不少心,正要问两句却见门帘子一动,原来是碧萝拎了滚水进来了。
小丫头忙给二人沏好了茶,又见贾琮连连给她使眼色,她登时会意,忙就起身出去了。
这里贾琮忙又问忠顺王道:““王爷说的可真?我怎么听说皇上已经耗耐心,眼见就要拿我们开刀了。”
忠顺王听了便道:“不至于吧,好好地,他又不是疯了,惹你们做什么?”
贾琮见忠顺王一脸的惊讶似乎不像是作伪,当即便把北静王说的一番话又说了一遍。忠顺王听了更是讶异道:“不会吧,我倒没听皇上提起过。他厌恶四王八公也不是一日半日了,四王还好些,南安王乖觉,已经和那一边断了来往,与皇上倒是走得极近,誓做安国栋梁。东平西宁两位郡王也纷纷与皇上交好,至于北静王最是叫人琢磨不懂,他城府太深,一时也摸不透他想要做什么。这剩下的八公诸人却顽冥不化,与东宫来往颇密切,皇上早就恨得牙根儿痒痒,不过因着八公在朝多年,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皇上也不敢就轻举妄动的。他万万不会如此鲁莽,你放心就是!”
贾琮听了忠顺王这一番话登时皱眉不语,不能分辨北静王与忠顺王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他低头正沉吟的功夫,忠顺王便低声笑道:“贾琮兄弟,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这位北静王爷实在不是一般人。他面儿上是一副道貌岸然的谦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