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刚刚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也没忘了要去找薛宝钗打秋风。
贾琮无奈,再说他对薛宝钗也是万分的向往,很想看看这位宝姐姐到底生的是怎样的美貌,因此也就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两位少爷这才又出了东府往西府走去。不过这一次两人可不敢再那么疯跑了,慢吞吞地倒是斯文了许多。
不提他们两个,只说王熙凤。她今天出门没算黄历,结果吃了天大的亏。从出生那天算起,她还没挨过一手指头呢!结果今天倒叫一个庶出的杂种给痛打了一顿!
更叫她气得吐血的是,这仇一时还报不了,偏偏姓邢的那个要饭的臭婆娘也掺和了进来,让她就算是憋屈死也无处申冤。
还没回到住处,王熙凤在轿子里就委屈地哭昏过去几回,还吐了一次血。
她现在只想杀人,杀了那个邢夫人,她算个什么东西,就凭她也能当自己婆婆?
她更想杀了贾琮这个狗杂种,恨不得把他剁碎了喂狗。
可是……不能啊……
憋屈死了!
抬轿子的几个婆子一路听着轿子里不时传出来的呜咽声和咆哮声,个个吓得一身一身的冷汗,还没到地方呢,几个婆子的衣服并鞋袜都湿透了。
跟着婆子身后的平儿并两个小丫鬟也都是低着头只管走,一声儿也不敢吭。她们跟着这位奶奶多年,对奶奶的脾气再也熟悉不过:二奶奶平日里就是在鸡毛蒜皮点儿大的事儿上都不肯吃亏,今日居然吃了这么大个亏,她能不找个人撒气?不过就看谁倒霉,撞到奶奶的枪口上就是了……
平儿心里想得更多一些。她不仅是担心王熙凤,怕她真的憋出什么毛病来;又担心贾琮,怕他日后吃了暗算;一时又担心院子里的小丫头,怕她们没眼色,再触了奶奶的霉头,丢了性命;一时又想起邢夫人今日的话来,不免又担忧起府里矛盾越发深不可解,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一路平儿心力憔悴,再听王熙凤在轿子里各种嘶吼咆哮,吓得她心惊胆寒,两条腿都没了知觉……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到了住处的。
只等轿子落了地,平儿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急忙就先过来掀起轿帘子来扶王熙凤。
帘子一掀起,只见王熙凤小脸儿一片铁青,两眼瞪得铜铃一般,眼泪把脸上冲得都是粉渍。
平儿见她主子这模样又是害怕又是担忧,忙就问道:“奶奶,你觉得怎样,可还好么?”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就伸手要扶。
谁知王熙凤听了平儿一问,登时就盯着平儿大骂道:“瞎了眼的贱婢,你说我好不好?贾琮那个狗东西今日敢这么羞辱我,还不是你们平日里给他撑腰了?你背地里和他鬼鬼祟祟的事情你当我不知道呢?若不是你这个贱婢吃里扒外,他恐怕早就饿死了,我哪儿还会受这毛崽子的气?”
平儿无缘无故被一通狠骂,早就傻了眼。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脸上早就被王熙凤下死力打了几下子,脸皮登时就红肿起来。
几个婆子丫鬟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吓得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这刚一进了王熙凤住的院子,众人的心还未落地就见她先拿平儿撒气,顿时都吓得双腿一软就瘫软在地上不敢动弹了。
院子里廊下的几个小丫头见是奶奶的轿子回来了,都忙跑过来迎接。可几人还没走几步就见眼前变故突生,且无故挨打挨骂的还是这院子里头最得奶奶宠信的平儿,几个丫头登时也吓得远远就跪下了。
还有几个丫鬟婆子本来都在屋子里头洒扫收拾呢,突然听见院子里头有打骂的声音,急忙也都出来查看。等众人一见是奶奶抓着平儿在打骂折辱,顿时也都胆寒,大气不敢出就跪下了。
当下,只见凤姐儿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唯有她一人抓着平儿连打带骂。可怜平儿一声儿也不敢吱,唯有叫人肆意荼毒罢了。
王熙凤打骂了平儿一顿,心里的恶气略减。她坐在轿子里,再看平儿一声儿不吭地跪在面前,头发也乱了,脸也肿了,衣服也被自己撕破了,露出好一湾雪白的膀子。
一见平儿这模样,王熙凤心里登时又后悔不迭:平儿这丫头平日里对自己十分的衷心,倒真不是那心存不良的贱人。况且这丫头从小就跟着自己伺候,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再没有什么错处的。
王熙凤越想越是后悔,再看平儿越发心疼起她来。再看满院子跪着一声儿也不吭的丫鬟婆子,她顿时怒火重生,张嘴便骂道:“一群没用的下贱坯子,就看着你们平奶奶这样儿也不管的?还亏了她平日对你们个个照顾,她现在吃了亏挨了打,你们就屁也不放一个?可见都是些没有人心的东西,平丫头平日也是白疼你们了,等我有了精神再一个个发落你们!”
众人一见王熙凤先打了平儿,此刻突然又骂起自己来,吓得忙纷纷围过来,先把王熙凤扶下轿子搀回了屋子,又把平儿也一起扶了进去。
一时众人又忙忙乱着帮二人洗脸梳头换衣服,半日才把两人收拾利落了。众人也不敢出去,又都静悄悄跪了一屋子,只等着凤姐儿发落。
王熙凤此时身上早就不疼了,气也平复了不少。她见众人跪着不语,便又骂道:“都跪在这里不出声做什么,我们两个死了不成,你们守灵呢是怎地,都给我滚出去!”
她这猛然一声喝骂,把众人吓得屁滚尿流,忙都跪着爬出了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