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隐苦笑道:“那人送来之时,全身都裹着绷带,也瞧不出伤在何处,不过他送来时已经没有多少气息,应该伤得很重。”
冯孟彦问道:“那人多大年纪?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贾隐道:“大概三十多岁,高高瘦瘦的。”
冯仲哲道:“他当真是尚灵皋送来的?”
贾隐道:“是啊,这个小老儿岂敢乱说,尚总管还特意嘱咐小老儿,王府此次因比武切磋而伤了人,倘若外传了出去,于王府的面子上须不好看,因而命小老儿请了施钟谟施先生,悄悄前来医治……”白衣雪寻思:“这位尚灵皋尚大总管身上疑点重重,倒是一个神秘人物。”
冯孟彦问道:“和剂局的施钟谟?”
贾隐道:“正是。小老儿奉命去请了施钟谟先生替他瞧病,施先生说……说……”
冯孟彦道:“施钟谟怎么说?”
贾隐道:“施先生看了过后,脸色凝重,说是受伤不轻,须仔细调养,或可活命。随后几日,他隔三差五地安排药童,将煎好的汤药送过来。施先生的医术当真了得,经过他的医治,那人的伤情渐渐地好了起来。”
屋内一名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的宿卫问道:“那人究竟好了没有?”
贾隐道:“那几日尚总管每天都来到客栈,看他伤势一天天好起来,尚总管心里很是高兴,称赞施先生是华佗再世,还说要好好赏赉于他,就连小老儿尽心服侍,赏钱也少不了。谁知隔天尚总管没有来,来的是阴提举,他说客栈中已安排他人照料,叫小老儿还是回王府当差。”
冯仲哲道:“后来呢?”
贾隐苦着脸道:“小老儿没见尚总管,当时心里也是犯起嘀咕,但是阴提举的话,怎敢不听?小老儿回到王府,就去找尚总管复命,尚总管只说他知道了,也没有多话。小老儿的赏钱,也就……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衣雪听到这里,已是大致弄清了其间的变故,心想贾隐若是没有撒谎,冯氏兄弟想要弄清三弟冯季圣受伤的真正原委,还须日后找阴法韩和尚灵皋,当面问个明白。
白衣雪听屋内冯氏兄弟等人对着贾隐大声恫吓,无甚新意,当下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已在数丈开外。他如同灵猫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屋内一众的宿卫亲军好手,竟无一人察觉。
转眼新岁将至,皇宫大内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一日的卯时,明化砺召集殿前都指挥使司的宿卫议事,原来赵构原定今日前往木子巷的明庆寺祈拜,因龙体欠安,下旨由普安郡王赵瑗代为前往,殿前都指挥使司须抽调部分值守禁卫,由副都指挥使端木克弥和都虞候牟汉槎率领,随行护驾。白衣雪和荣骧均被抽调在内。
白衣雪心中暗喜:“不知杨草大哥是否也会随同赵瑗,前往明庆寺?”转念又想:“早就听说赵瑗是一位贤王,今日终有机会能亲睹他的风采。”
收拾停当,众宿卫在端木克弥和牟汉槎带领之下,直奔明庆寺而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到。明庆寺肇建于唐代,寺内殿宇多为前朝遗构,进入寺内,香烟袅袅,梵音声声,让人忘却尘世的羁縻,尽享佛门圣地的庄严清凉。
一番忙碌,众人刚刚站定各自的哨位,远处銮铃声响,十余骑健马疾驰而来,远远地卷起半尺高的滚滚黄土。
健骑驰近,领衔的一匹骏马翠鞯金络,身高腿长,马上一人年约三旬,面莹如玉,英气勃勃,正是普安郡王赵瑗到了。来到寺前,他翻身下马,端木克弥和牟汉槎早已迎上前去,唱喏行礼。赵瑗微笑道:“有劳二位了。”
赵瑗入得寺来,明庆寺的方丈湛智禅师立候多时,合十说道:“殿下驾临,敝寺上下不胜荣光。天气寒冷,还请殿下入内喝上一杯热茶,消消寒气。”
赵瑗回礼道:“岁寒时节,小王能在方丈宝刹,拥炉以待茶烟,当真是求之不得,叨扰了!”
湛智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客气。”引着赵瑗来到茶寮,宾主分别坐下。
方丈室内,两名小沙弥一个正在生炉起火,一个手持碾轴,正在碾慒之中碾压茶饼,窸窣有声。
赵瑗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花果清香,轻搓双手,笑道:“不知方丈备的是什么好茶?”
湛智道:“回禀殿下,此为龙焙。前些日子,官家御驾亲临敝寺,曾恩赐了数饼与老衲,老衲有幸品之,味过醍醐,香胜兰芷。今日殿下驾临,理当奉侍。”
赵构御极以来,曾数次乘驾龙舆临幸明庆寺,并赐匾“法乳流慈”,与方丈湛智深研佛法,交情匪浅,是以这种绝品龙焙,湛智先于贵为郡王的赵瑗尝鲜,倒也不足为奇。
赵宋一朝,贡茶沿袭唐制,以福建建安境内风凰山的“北苑龙焙”最为有名。为与民间茶有别,当地的贡茶院采下新叶后,经过蒸茶、榨茶、研茶、造茶、过黄、烘茶等工序,放在瓦盆内磨细,再制入龙凤模压饼,印凤者称“凤团”,印盘龙者称“龙焙”。苏轼《西江月·茶词》云:“龙焙今年绝品,谷帘自古珍泉。”
赵瑗道:“范文正公有诗曰,‘新雷昨夜发何处,家家嬉笑穿云去。’茶农穿云涉涧,攀援行走于深山密林之中,终日采撷,也未能装满一筐子的新芽,其后更要通宵制茶。这清香四溢的香茗虽好,但其背后的劬劳可想而知。”
湛智合十说道:“天地之大,黎元为先。殿下如此体谅民间的疾苦,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