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东北省,松花江上……”
伴随着罗盘老的娓娓而谈。
李源的思绪紧跟着罗盘老的记忆,回到了九十年代初期,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我出生于民国初期,大清亡国后,想象中的和平与安定并没有到来,外,列强虎视眈眈,内,全国各地有军阀割地而治……普通人的小日子,依旧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我的家乡是一个偏僻的山村,游离于军阀的统治之外,但是,这样的穷地方还是有其他的剥削者,例如——山贼草寇。”
“我的家乡就是在一帮山贼的肆虐中毁灭。”
“那天,天空下着小雨,雨水浇不灭我眼前燃烧的房木残骸,我趴在一个小坑里,半个身子浸泡在碳灰和泥土和雨水混合的水里。”
“我有些冷……但比这更冷的是压在我身上,我父亲的尸体。”
“从外到内的冷冽,仿佛天地间一片寂静,寒冷是我那一天所有的记忆。”
李源听到这里,张了张嘴,本想安慰几句,但却组织不出几句合适的安慰的话,只能沉默的选择继续倾听。
“我们那里有座叫岔牙子的山,那里有一个小道观,我小时候曾经去过,还给庙里的泥身祖师烧过香……”
“那天,道观里的一位师傅恰巧下山经过,他在废墟中将我救活,并带回了师门养大成人。”
“那一年,一九三零年,我十岁。”
“等等……您是一九二零生人,那现在岂不是快一百岁了?!”
李源一脸惊愕,从第一面到现在,罗盘老的长相给他的感觉是五十多也有人信。
他还以为是因为常年盗墓干体力活,导致罗盘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老一点,没成想,人家是长相比年龄年轻好几十岁。
那岂不是说,这位跟老天师等诸多最老一辈强者,是一个年代的人?
这可真是没想到……
“你不要打岔。”
罗盘老瞟了李源一眼,继续说道:“……在我的记忆中,我的师傅每天做的事情是杀寇和练字。头几年杀的是为祸一方的山贼草寇,保民,后几年杀的是日寇,为的是卫国。”
“师傅练字,不是为了陶冶性情,洗刷杀气,纯粹是为了将来战争结束后,师门重开山门,万一有老百姓来求签问卦,这字能写的仙气点儿。”
“很有意思是不是?”
罗盘老带着回忆笑着道:“我师傅的字写的极好,若是放在和平的时代中,绝不逊于当代书法大家。”
“我那时候总在想,等到抗战结束后,师傅卜卦,我就站在一旁端茶倒水,侍候师傅一辈子。”
“我的师门擅长奇门遁甲中的数理奇门……”
罗盘老抽空还细心的解释了一下:“奇门遁甲自古就有两种,一为法术奇门,通俗的讲就是【武之术】,八奇技中的风后奇门也更倾向于这一种。第二种即是数理奇门,它倾向于凭借所学习的奇门遁甲知识,具体分析及预测出事物的发展变化,是【文之术】,比较出名的就是麻衣神相所留下的隐藏门派麻衣奇门,还有我的师门也属于这一种,看相,算命,测运势祸福……咳咳。”
罗盘老吐了两口血,擦了擦嘴,继续说道:“大概就这么回事,你差不多明白就行了,我也不细说。”
李源知道这两者间的区别,简而言之,就是擅长法术奇门的异人比较能打,而数理奇门的人比较神棍呗。
罗盘老瞟了李源一眼,似乎已将他的所思所想看得通透:“我青古观的道人只是不擅长打架,不代表不会杀人。”
李源:“……”
相术果然可怕,可以去当心理学家了。
“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师傅下山就再也没有回来,那天的天空万里无云,师傅还有四个师兄的笑容永远只能留在我的脑海中。”
“我对那天的所有记忆是炎热,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被烈焰灼心焚骨般剧痛。”
“他们大概都死了,那一年是一九四三年,我二十三岁。”
罗盘老轻声继续道:“我下山了,我是师门中资质最为平庸的弟子,我想报仇,可我却没能杀掉任何一个鬼子,因为我陷入一场机缘当中,而我从中悟出了无业遁甲。”
李源下意识脱口而出:“三十六贼,甲申之乱!”
罗盘老没有表态,只是沉默不语,但是明显是承认了这一点:“从那之后,我在数理奇门中的修为一日千里,趋吉避凶,窥探命运,从此对我而言就只是小事一桩。”
“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因为战争结束后,师门九十六号人,死剩二十一人,又经历一番【破旧】的磨难后,师门彻底落败,我发现自己有能力可以带着青古观焕发新生!”
【一九五零年,建国初期,我已至而立之年,通过对无业遁甲的修行和领悟,此时在数理奇门的修为已臻化境,便着手为自己,为师门测算未来运势……可是,我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片血红。”
“并不是我看不到,而是看得太清楚了。如果我要是带着无业遁甲回师门,不仅自己要死,还会殃及师门,导致师门遭受灭门之祸。”
“于是我藏了起来,操纵天机遮蔽了自己和第九奇技的存在,完全消失在异人界里。”
“我回到了我所出生的小山村,过起了平淡的日子,避人耳目之余,也是为了沉下心修行无业遁甲,只期待终有一日可以在这一片血色的未来中寻得一条得偿所愿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