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坤被大牛哥“押”到刘德成家时,家里应该刚吃完午饭,一名老妇人正在收拾碗筷,长着一张酷似李云龙脸庞的刘德成,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绿色军大衣,正坐在门槛上吧唧吧唧地抽着旱烟。
看到二人走近,院门口还聚拢不少社员,刘德成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叔,这小子是……”大强哥赶紧上前,俯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哦?”刘德成挑了挑眉,这才了然。
随即将手中的竹烟杆往墙边一靠,然后起身踱步到郭永坤身前,上下打量着他。
“老支书好。”郭永坤呵呵笑道。
“你小子有点胆子嘛,竟然还敢往我们大队跑。”刘德成双手背着身后,看不出喜怒地说。
“老支书,我承认,以前有些事情确实做得不对,多有冒犯。”
不对等商业谈判第一步:坦诚相待,拿出诚意,适当低头。
所谓的不对等,当然是指郭永坤曾在对方身上薅过羊毛了。
基于这样一个前提,如果再趾高气扬、拽得像二五八万一样,接下来还怎么谈?
刘德成嗤笑一声道:“你这样的人如果放过去,一准是汉奸的料,我这还什么都没问呢,就全招了?”
“话也不能这样讲……”郭永坤挠了挠脑壳,“关键您老也不是鬼子啊。”
“我是鬼子他大爷!”刘德成突然眼珠子一瞪。
你还别说,真有几分气势。
这让郭永坤笃定老爷子绝对杀过鬼子,心中顿生一股敬意。
“说说吧,鬼鬼祟祟跑到我们大队干嘛?”
“那个……”郭永坤觍着脸道:“就想问一下,你们大队库里还有粮吗?”
此话一出后,刘德成还未有所表示,一旁的大强哥,包括院门口集聚的社员们,瞬间就笑了。
“这小子是不是脑壳有问题?”
“我看像!”
“就他干的那些缺德事,害得我们种二季水稻时差点没累死,几个月没舍得洗一次澡,还敢来借粮?”
“屎有一坨要不要?”
刘德成也笑了,“赵福民那老儿脸皮渐长啊,关键脑子还不好使,居然派你来借粮。”
“抓阄抓的,我点背。”郭永坤嘿嘿一笑。
“我说呢,那老小子不能越活越回去。”刘德成恍然,继而似笑非笑地望向郭永坤,问,“你想从我们大队借粮啊?”
“对的。”
“哟,还挺理直气壮。那你觉得我会借给你吗?”
“必须的。”
“……”
刘德成瞬间怒了,目视着嬉皮笑脸的郭永坤,手都举到一半,但终究顿住。要不是看对方是个文化人,这一巴掌势必就呼上去了。
“郭永坤,老实告诉你吧,我们大队库里有粮,还不少呢,发扬发扬风格也可以,但是,我们能把粮借给任何一个大队,唯独你们前头山大队……没门!”
刘德成无疑也是搞恨了心,他们过去不是没给前头山大队借过粮,可换来啥好了?
对方会念他们一句吗?
半夜过来挖他们的水!
这是有良心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老支书,您也别动气,我知道赵支书有些事情做的确实不厚道,但都是左右邻里的,您是堂堂的战斗英雄啊,咋能跟他一般见识。您说对吧?”
“小子,我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嘴巴好使,少在这儿给我灌迷汤药了,你今天就是把天说出个洞来,也甭想从我这拿走一粒粮。”
刘德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脸色稍有缓和,显然郭永坤的一顿马屁还是起到了作用。
以郭永坤的人生阅历来看,马屁这东西啊,它就没有不香的!
“老支书,您也别把话说这么死,是,我今天是来借粮的不假,但我不白借。”郭永坤开始亮底牌了。
他又不傻,二杆子才会仗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跑到下里湾来借粮呢。说得夸张点,这就好比你杀了人家他爹,还要去人家蹭饭一样,有可能吗?
砒霜一碗要不要?
他来之前就想好了对策,说句有点骚的话,没点把握,还真不会过来。
“哦?咋的,准备拿钱买吗?那可以呀,能从赵老儿那里赚到钱,就是放在账上不用我都开心!”刘德成讥讽道。
周围的社员们也哈哈大笑。
“就前头山那地儿,饭都吃不起了,还能有钱?”
“也不一定啊,某些人脸皮厚,喜欢搞贷款啊,指不定又被他搞来一坨子呢?”
“拉倒吧,听说都上了信用社的黑名单,过阵儿春节不去他们大队堵门就谢天谢地,还敢贷啊,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讲的是,哈哈……”
在场就连三岁小孩都不信前头山大队有钱买粮,然而就在这时……
“没错,就是拿钱买!”
哗——
全场皆惊。
郭永坤趁热打铁道:“老支书,能借一步说话吗?”
“你们……真有钱?”刘德成一脸狐疑。
“我还能骗您吗?”郭永坤拍着胸口道:“保管这笔买卖,你们下里湾大队稳赚不赔。”
“量你也没这个胆子!”刘德成眉头一挑,沉思少许后,打算信这小子一回。
钱谁不爱呀?
看看周围的社员们都啥光景?
可以说他们下里湾大队没有一个懒汉,全是干活的好手,在大家勤劳的双手下啥都不缺,唯独缺钱!
所以如果能用库里反正也不能发的余粮,换笔钱回来,改善改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