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期间他跟我提起来时我还蛮好奇,毕竟从小到大,我作为一个长时间独处的孤僻孩子很少有朋友,更何况是像老胡这样从小到大一直维系着的关系,所以他说的时候我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放下手头的稿子去看他的面部神情。
大概那种自然而然产生的情绪真的是人间美好,老胡说起她的时候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阳光在他的脸上漫反射,笼上一层暖光,于是我也产生错觉,因为他看上去就像是融化在了那美梦中一样,光芒充满了神性,似乎囊括了世间美好。
于是他搞得我一上午心神不宁,大概有羡慕,有嫉妒,有不解,我们两个人看上去还是有很多相像之处,于是我不由得开始羡慕起老胡的这份感情,简单,纯粹,一切水到渠成,满足少年的一切幻想。
然而下午我就从这种美梦中清醒过来,我突然意识到老胡是个艺术生,我想不明白,怎么了两个人一路相伴那么久,到了十九岁二十岁,还是没在一起。要条件有条件,要机会有机会,还把战线拉的这么长,于是我笑他怂男。
不过老胡听了倒是很认真的低头想了想,然后才抬起头和我说:“嗯,很美好,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把她当成妹妹来看,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东西。”
老胡不清楚一路走来他和她差了点什么,我就更不懂,于是话题无疾而终,又回到了从跑操的女同学中找校花的无聊模式。
老胡不喜欢喝酒,可是他喜欢吃烤鸡,于是快一个学期过去,他身材完全走形,除了一头长发我再也找不出和我相似的地方。
期末考试前他找我出去吃饭,那时我终日酗酒,身形消瘦,于是虽然我俩坐在一起,也始终找不回军训时的那种感觉。
他不知道内情,不过我也不想多谈,只告诉他是为情所困,于是这个没良心的打趣我,问我这个想要孤独终老的神仙究竟是被谁勾动了心。
我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懒得搭理戴着手套,油光满面的老胡。
于是他打了个哈哈,转口说起了头发的事情。
一个学期过去,我一直没收拾自己的头发,任由它们慢慢的变长,然后更难打理。老胡与我不同,他头发还是那么长,只是简单的垂在肩膀上,分明是精心修剪过,于是我瞥了他一眼,端起杯中酒又是一仰脖。
于是老胡不问我,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故事,说起了那个军训过程中我们没有谈下去的问题,说起了那个被我们略过的问题。
老胡有个不大的愿望,也许是因为一直陪着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应该陪着她一生的。从这个想法觉醒的那天开始,他决定把自己的头发留长,他想要为她梳妆,于是先从自己开始。
我喝着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老胡的想法很浪漫,为了另一个人付出终生,这需要勇气,承担一切后果的勇气,不管或笑或哭,不管是几个人,但是自己站在最后看故事落幕的勇气,而这,恰恰是我没有,但是想要拥有的东西,所以我想要听,但是又抗拒去听。
老胡不会明白我在想什么,就算是我们过去的外表再相像,到了现在也不会有同样的感觉,大体相同,也就意味着有些事情终究会表现的不同。
我还是听他说完了他的故事,没有打断,虽然我一直在喝闷酒。
老胡要为她梳妆,于是先把自己的头发留长,每日打理,对着镜子自己练习,他留头发的时间比我还早,于是在很多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尊重的日子里,他一直被当成怪胎,散发也好,扎起马尾也好,在别人的眼中都不太好。
不过老胡并不在乎,他眼中只有那一个人,他觉得,只要有她也就够了,事实如此,他们两个始终都没有分开,女孩的笑,男孩看在眼里,他对她细心呵护,并且为了那一点笑容而不避与世界为敌。
我不知道老胡有没有注意到我听他说话时手指一直在颤抖,但是我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柔和的光亮,室内没有九月份的烈日,不会在他的脸上产生反射,柔和一切细节,于是我得出结论,她是他的理想,于是提起时老胡心中满是温柔,他拥有的是一份虔诚,所以她得到的,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她身边的人。
老胡拥有的是令我羡慕的觉悟,不过我也清楚,我始终不能和他一样,于是我心中轻叹,挤出一丝冷笑,感受心中刚有的一丝温度慢慢逝去。老胡看到我的模样,也不再多言。
后来,我才知道老胡那天和他的青梅竹马确定了关系,不擅交际的他在大学里没什么朋友,于是我成了唯一能够和他分享喜悦的人,只是看到我的模样,他不敢多说,只是讲了一个美好的故事。大概,他是想要告诉我,我能够碰到那个值得自己托付一生的人,不过他没想到,正是如此才让我纠结。
后来老胡结婚,我拖拉着一身休闲装就去了他的婚礼,女孩很美,在老胡的怀里笑的很甜,看着她的表情,我清楚,把对方当做自己世界的,不只是老胡一人。那天,他们两个的身上都泛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
喜宴我没吃到最后,中途就匆匆离场,开车离开时我想起了老胡跟我讲的故事,想起了那个为了女孩而选择留一头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