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营,关押汉民处。
几十间牛棚并在这里,白日的光芒无法穿透黑布,阴暗的氛围使得狭窄的空间愈发沉闷。
“走!俺们出去遛遛。”
其中镇守的一个蒙古百户感觉有些压抑,便拍了拍另一个百户的肩膀。
两人并着肩,一同走出了牛棚。
“兄弟,你说俺们啥时候回草原啊……?”
“俺哪里会知道,指不定是跟着勃罗帖木儿大人把这场仗打完吧,如果俺还能留一口气……”
“讲真的,俺还是怀念从前和阿爸在草原上的生活,可以随意策马游玩,还有烤肉可以吃,可在这南蛮子的地界……”
“谁说不是哩,那些个蛮子,手中的突火枪和铁炮连俺都有些发虚。”
“俺想家了……”
“或许……俺们就不该来……”
两人正在沉思之时,一阵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从他们的耳边传来。
“嗖——!”
下一瞬,两人的头颅被齐齐贯穿。
日月同辉的标志赫然印刻在箭头上。
箭矢来自小狼营的弩手。
毛骧挥了挥手,十几个精锐的红巾军从草丛中小心翼翼地窜出,领了钥匙分别去解开几十个牛棚的枷锁。
那两个刚才还在怀念故乡的蒙古士兵淌着血,死前的目光使劲往上,望向了北方。
“打完战后,找几个民夫把他们好好葬了,尸体朝着北方。”
毛骧用牙齿咬着下嘴唇,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他不是没听到之前两个元军的对话,可战争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亡而改变它的进程,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但在此之前,两者之间就只剩下了你死我活。
……
“嗖!嗖!嗖!”
又是几声机簧扣动的声响。
十几个镇守于此地的元军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致命的伤口流下,染红了一大片泥土。
箭无虚发!
半年多的魔鬼训练终究在这些少年身上找到了成效。
毛骧微微一笑,猫着腰三步作两步,跳进了牛棚中。
突然,他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愣在了原地。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千多个骨瘦嶙峋的汉人百姓,超过一半的人因为饥饿而都躺在了地上,还有几个缩在角落,独自捂着流血的伤口。
他们大部分都赤裸着上身,肩膀上,脊背上,脸颊上的鞭痕清晰可见。
看着靠近的脚步声,百姓大多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木然地看着前方的一小片土地。
毛骧的脑海中霎那间闪过四个大字——人不如狗。
“老少爷们……”
他哽咽了一瞬,很快调整了心态,用合适的语气说道。
“俺是红巾军的百夫长,是特地来这里救你们的。”
“你…你说啥子?”
在那一瞬间,至少有一千人的眼睛中绽放出了希望的光芒。
“红……红巾……”
“俺们有救了,俺们有救了……”
“各位。”毛骧抬手示意他们噤声。
所有被俘的百姓都很识趣地闭上了嘴,细心而充满期冀地听着毛骧的每一句话。
“红巾军的大部队就在二十里外,但现在,俺需要你们的帮助。”
“小将军,俺们的命都捏在你手里了,干啥子俺们也都愿意啊。”
“好!”毛骧抽出了腰间的利刃。
“被关押在这里的百姓足足有三千人,若是一人伸出一只拳头,也能把鞑子打个半死。”
“只要你们能牵制住元军一小会儿,俺们红巾军的大部队很快就到。”
“你们敢不敢?!”
一千多个百姓互相对视了几眼,陆陆续续地举起了手臂。
“到底了也是个死,老子跟你干了!”
“俺媳妇都他娘的被糟蹋了,老子还有啥子好顾及的,干了!”
“和鞑子拼了!”
“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属声传来,毛骧打开了锁链,一把推开了牛棚的铁门。
重获自由的百姓们愣在了原地,一瞬后,群情沸腾。
“杀啊!”
“杀鞑子!”
“跟鞑子拼了!”
一千多人拿着木棍,石块一类的武器直接冲向了正在午休的元军大营。
“嘛子声音?地震了?”
那个手握皮鞭的监工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惺忪着睡眼疑惑地问道。
“监工大人,监工大人!”一个百户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也不知道咋搞的,反贼就突然打进来了,现在正在往俺们这里冲过来。”
“反贼?”
监工猛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打着啥子旗号?有多少人马?”
“好像是张阎王的日月同辉旗,少说也有千把人……”
“千户大人呢?叫他带兵扛着啊?!”
“千户还在“浣衣院”……”
“他娘的!”
监工狠狠地骂了一句,回想刚才百户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他将那个百户推开,径直朝着马棚走去。
在元军当中,普遍存在着宁愿和刘福通的大队人马正面作战,也不和江浙的斥候在暗中对抗的信条。
人数占劣,又是张阎王的红巾。
跑!必须得跑。
那个监工抄起一柄防身的武器,朝着马屁股猛摔一鞭,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草原的勇士们,列阵!列阵!”
几个鞑子百户尚想挽回局面,但大部分元军都分布在各个帐篷之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