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又是一天清晨。
泰州城外的元军大营中,军粮和补给已经又三日未到,汉人的军粮全部优先供给了蒙古人,全军上下被焦躁和不安气氛充斥着。
一个身穿锦袍,面有菜色的元军高官被人搀扶着,用满是血丝的双眼紧盯着泰州城。
此人便是盛昭,之所以如此落魄,是因为他心有不甘。
整整十天了,两万大军不惜代价,对一个小小的泰州城发动了数十次进攻。
每一次,元鞑的军队都能突进至城门口,却又被城内的义军用身体堵住缺口,硬生生守了下来。
而在苏北,匪首张士诚的五千人便攻克数县,甚至还断了他的粮道。
汉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硬了?盛昭很想仰头质问,在他的心目中,无论是元鞑的史书中还是当世,汉人似乎都是软弱和无能的代名词。
以至于伯颜曾经提出想要屠杀五大姓汉人,这样荒唐不堪的意见,居然还有一部分蒙古人赞同。
盛昭的眸子没有转动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千疮百孔的泰州城墙,缓缓挥动了手臂。
“攻…攻城!”
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盛昭瘫倒在了地上。
身后一万三千疲弊饥饿之卒在蒙古军官的催逼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朝着城墙方向攻去。
残破的城墙背后,向来不善言辞,缠着麻布的吕珍转头看了旁边的李伯升,潘元明和蓝玉,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你他娘的也真是心大,都大难临头了还笑得出来?!”潘元明不解地看向吕珍,手脚略微颤抖,胆怯地看着黑压压的元军。
“怕死,当初就不跟着张将军混了。”吕珍没有回答潘元明的问题,而是将腰间的朴素而深邃的重剑抽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能再杀几个不?”
“罢了罢了,老子今天他娘的豁出去了!”潘元明怒吼一声,与蓝玉,李伯升,吕珍三人带着包括伤兵在内的两千义军和五千青壮百姓冲下了城楼,在城外结阵。
他们要以最大的限度杀伤元鞑。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千户嚣张地挥舞着弯刀,银色的光芒咄咄逼人,快速向义军靠近。
“盛大人有令,破城之后,屠城三日,血洗泰州!”
许多汉人百姓闻言,从眼角滴下两滴眼泪,放弃了生的希望。
“所有义军听令,战斗到最后一刻,最后一枪,最后一人!”
“变阵!”吕珍大喝一声,前排的拿着盾牌的义军蹲下,后排拿着长矛长枪的义军上前,摆成了枪阵。
锋利的矛尖刺穿了骑兵的战马,但义军战士又被随后就到的元军削去了脑袋。
“草原的汉子们,随俺进城抢粮抢钱抢女人啊!”数十名蒙古骑兵突破了防线,策马向城内奔去。
“完…完了……”蓝玉已经不忍直视此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轰!轰!”
几声炮响如同平地里的惊雷,在那数十个骑兵的中间爆炸,虽是实心铁弹,但二十多个聚集在一起,杀伤力实在不容小觑。
“怎么回事?!”负责冲锋的蒙古千户愣住了,呆呆地朝着后方看去。
惨烈的战场出现了短暂时间的休止期,所有人的目光的聚集在炮弹飞来的方向。
忽然,地平线上升起了一杆大旗,上面写满了朗朗乾坤,正是泰兴军的日月同辉旗。
“日月同辉旗!日月同辉旗啊!将军,将军他们回来了……”李伯升抚摸着被血溅到之后纠缠在一起的胡须,颇为激动地抬头眺望。
张士诚站在指挥台上,目光带泪地盯着已经开始肆意屠杀义军和百姓的元军,还有无数义军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或许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中微不足道,但就是这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用他们的生命和血勇,铸就了中华民族最后一根脊梁。
……
“开炮!”
霎那间,二十八门铁炮再次齐响,朝着盛昭所在的中心大营轰去。将元军中营炸成了一片废墟。
此时的盛昭那还顾得上自怨自艾,一连打了好几个滚儿,灰头土脸地窜出了大营。
“区区几个匪民,也敢在老子后面打伏击?”盛昭从他自己的头上抓下来一把尘土,把李齐叫了出来。
“狗奴才!”盛昭对着李齐喊到,“你立刻带着五千兵马将这几千乱匪挡住,我看这泰州城已经抵挡不了多久了!”
“大……大人。”李齐畏惧地看向黑森森的炮口,“五千人是不是少了点……”
“我叫你挡住,不是消灭!废物!”盛昭下完命令,便不再理会李齐,独自率领八千元军继续猛攻泰州。
李齐的部下多是汉人,本来就受尽屈辱,缺衣少食,如今见盛昭大势已去,实在没有了效命的心思。
“李大人,不如俺们反了吧,这元狗只把俺们当炮灰使,实在不值得俺们效力啊!”
“屁话!再多嘴一句我就杀了你!”李齐振振有词道,“反抗朝廷乃大逆不道之罪,吾辈怎能因小失大,与那匪民同列?!”
“狗汉奸,去你的元朝祖宗吧!”身后有一个汉人元军实在看不下去了,抽出短刀捅死了李齐。
不等泰兴军杀来,那受饿了整整三天的五千汉军自发原地倒戈,握起武器朝着盛昭杀去。
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气在一时间爆发出来,所有汉军都杀红了眼。
“凡是元鞑,格杀勿论!”
守城的吕珍等人,泰兴军,投诚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