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儒才含恨与世辞
尚武善举乡亲邻
尚文却忍着没有笑出来。于是便问道:“耀祖哥,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李耀祖见尚文这么和颜悦色地问他,还喊他耀祖哥,心里很是感激。
但他毕竟是出来要饭,于是便低下了头,尴尬地说道:“今天一天我与小宝没吃过东西,孩子现在直喊饿。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想到你们这找点吃食,让我与小宝填填肚子。”
尚文听完后,说道:“你等着。”便走进屋去。耀祖因浑身泥浆站在外面,此时夜风吹在身上,真的如刀割一般。一双脚板却冷得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于是便使劲在地上跺脚,但上下排牙齿,却是不停使唤地打着鼓。
不一会尚文便拿了两个饭团,又拿了几条生的红薯出来。见他身上手上都是烂泥浆,便将食物装在一个提篮中。
尚文将提篮与手中的马灯递给了他,微微笑着:“这么晚了家里也没有现成的饭菜,这些你先拿着,回去两人填填肚子,马灯你先带回去,明天记得还回来。”
耀祖听后唯唯诺诺,又是点头哈腰,此刻这一饭之恩对于他来说真的是意义非凡,等于一天之中救他父子两次。
随后,便见他将身体缩作一团,在寒夜之中向前行去。一转墙角便消失在了尚文的视线之中。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尚文也是唏嘘不已,他真的想不通,这么一个富庶家族,怎么败的如此之快。也许连耀祖自己都想不到。
次日茂兴起了个大早,稍稍用过早饭之后便打算启程去前往福建。此去只为借钱,尚文因不放心父亲一人前往,便与之同去。在这世道艰难之时,也相互有个照应。于是父子俩便踏着冰霜上路了。
德培早上醒来时,推了推躺在身边的父亲见父亲身体僵硬,毫无反应,便伸手摸父亲的鼻息,陡见父亲身体冰冷,气息全无。
已有十多岁的德培,懂些事;便知父亲已去,悲伤地大哭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茂兴家中。
此时尚武正在家中吃早饭,一听此事,慌忙放下碗夺门而出。又吩咐三狗去通知杨柳庄的乡亲们。
不多时,王儒才家中便挤满了人,这或许是他家建起以来人最多的时候。众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议论着,许多人都在埋怨耀祖这个败家子,害人害己。竟把王先生害死了。
王儒才虽然在杨柳庄是孤姓独户,但他在杨柳庄教书多年,年轻一辈许多都是他的学生。现在他因保护耀祖父子而死,更受到了乡亲们的尊敬。
尊敬归尊敬,现在人死便要办丧事。这钱与粮不知从何出来。也没一个人提及。更没有一个人出来操办这丧事。乡亲们都心知肚明,无人提及这个话题。
此时,一个名叫李成盐的中年人却开了口,只见他看着尚武说道:“真是不巧,如果今天茂兴与尚文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人在家,凭着他们的为人与实力,与儒才先生生前的情谊,一定会出钱出粮办这丧事的。现在他们都不在家,这可怎么办才好。”
如果一家人长期做善事,当有人遇到大难之时,周围的人都认为这是他家理所当然要办的事。
余尚武此时也感觉到乡亲们向他投来的目光,其中有期待的,也有轻视的眼神。都在等待着尚武的态度与决定。
在乡亲们的眼中,尚武也知道自己不能与父亲兄长相提并论。但这次既然他们不在家中,自己也要将此事办得体体面面,不能让人说三道四的轻视自己。
在众人不一的眼神中,尚武大声吩咐道:“三狗!你去家中挑一担米来,成盐叔你见识多些,带几个人去买寿坊。耀强大哥麻烦你找几个人去挖墓地。庄上有空的婶婶嫂子,都来帮忙煮一下饭。儒才先生也算是为我们杨柳庄的事而死的,他生前专心教庄上的子弟读书识字。为人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次替他办丧事,大家工钱是没有的,饭是有的吃的,有人不愿意吗?”
耀强便带头说:“尚武兄弟不愧是茂兴叔的儿子,办事有分寸,这个也请你放心,乡亲们哪会想要这份工钱啊?这不是打我们脸吗?大家说对不对!”
乡亲们一齐附和着,尚武突然感到有一种成就感与无比的荣耀。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原来被人尊重是这样有成就感。
由于尚武出钱出粮,他自然成了此次丧事的主心骨,凡有大小事都来向他请示定夺,此事本就有规可循。他办起来也没有感到为难,此次丧事也办得井井有条。
再说耀祖昨天受了惊吓,昨晚掉在水沟中受了风寒。今天他醒来之时已十点多钟了。他穿衣下床时,感到头重脚轻,额头发烫,浑身无力,想必也是感冒了。
他见身边的儿子小宝眼巴巴地望着他,便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辛好儿子已不再发热,便放下心来。
现在最让耀祖烦恼的,便是想什么办法来填饱父子俩的肚子。于是便想到了昨晚尚文那张和善的脸,还有他借的马灯。还好可以借还灯之理由,再向他伸手要吃的。
主意已定,耀祖提着马灯,低着头向余家走去,到达余家时却见其大门紧闭,招呼他的是一黄一黑的恶狗。幸亏他早有防备退的也快,不然被它们缠上就要吃眼前亏了。
他快快地退出了余家的庭院,现在他真的感到自己不知该向哪里走。思想着族中之人对他如见老鼠一般,再去别家也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