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真正的安宁不在江东,李纲李贲李乾三代人都做不到。李贲想要网罗天下人才的用心是好的,可惜时机不对。庾庆之很好。”
关于李贲扶掖寒门,杨朝宗能明白,最后一句“庾庆之很好”他却不懂了。
狄曲之道:“只怕庾庆之独木难支,还须过了以前这关才行。先生在临安停留几日?”
曾福禄道:“不会等到太阴的祝捷大会,你忙去吧,三五日内我还在临。”
当代奉圣公应邀来临安,听他意思不等祝捷大会就会离开,怕也只有曾福禄能拂李家的面子吧?话说回来,奉圣公应邀抵临安已经给足李家面子了。
即使是在被视为狄夷当道的宁晷,奉圣公也是像菩萨一样供起来的香饽饽,天下士子共同的座师谁敢得罪?
奉圣公是河西鲁县曾家的世袭罔替之物,历经十数代一直把持天下文道,只见誉少见毁。至于后世的奉圣公名声怎样?别人不知道,杨朝宗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从同泰寺出来,狄曲之皱眉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说?”
杨朝宗老实道:“刚才差点没忍住,唯恐打扰了奉圣公的清静才没敢说出口。我今天去六合号找过先生,麋老板说你进宫了。”
狄曲之道:“找我何事?”
杨朝宗徐徐道:“昨晚在玄武门外一座宅子里又偷听到宫破吴和他师叔师弟谈话。”
狄曲之失笑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掉这种爱偷窥偷听的毛病?”
杨朝宗也笑道:“怕是很难。宫破吴的出身连先生也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他师叔身份不明,但那个师弟我倒是认识,还交过手。”
狄曲之沿着玄武湖往华林园方向去,和来时完全相反。“接着说。”
“羊巨鹿,年纪不大,却是用毒的大行家,在来临安途中,经过临阴时见过。和四海帮晋先生以及淮阴江左堂的人勾结,用下毒的卑鄙手段暗算江左堂常漫川,正好被我撞见。羊巨鹿昨晚才到临安,立马被宫破吴找去,想要从芝林堂秦知鱼的口中得到阴阳回龙丹的秘方。用的是一种叫什么梦呓术的旁门手段,回龙丹秘方已经被他们拿到手了。”
“他们要做什么?”
杨朝宗缓缓道:“这也是我急于找先生的原因,他们要回龙丹,是替李乾准备的。”
狄曲之神色一变,脚下不由得放慢,沉声道:“对付李乾?”
杨朝宗道:“回龙丹会经过他们重新调配,我听说李乾身子骨不大好,或许正是投其所好。”
狄曲之沉吟道:“李室宗亲、闻貂寺、四海帮……?还真准备动手了!”
“先生对四海帮一直没有觉察吗?”
狄曲之冷哼道:“一群藏在水下的过气世族,狄某虽不清楚有哪些人,但不管他们怎样藏匿,总有抛头露面的人选,也不可能一直藏下去。”
在对四海帮的认识上,狄曲之和楼熏风基本上一致,究竟谁掌握的信息更全面呢?
“关键是现在不知道四海帮那帮老家伙到底选择了李家哪一位宗室?听宫破吴的意思,他们是要取李乾而代之。小子找先生就是想请你提醒李乾,只要他不碰阴阳回龙丹,应该暂时能躲过一劫。”
狄曲之道:“你也知道只能暂时躲过!李乾今年二十有四,大婚已经五年,却一直没有子嗣诞生,确实有身疾。这种事对男人来说不大好向外人开口,只要知道是谁向他提供阴阳回龙丹,大致就知道四海帮看中谁了。”
两人从华林园往覆舟山去,杨朝宗道:“可如果是王太后的意思呢?又或者是闻貂寺从中穿针引线?那还是没法确认那位王爷的身份。”
覆舟山下,一条水道将玄武湖和琵琶湖、燕雀湖和青溪连通,岸边一艘小船见到狄曲之,往岸上靠了靠。
两人登舟,小船立马驶出,往琵琶湖方向。
狄曲之陷入沉思,杨朝宗不敢打扰。
“此事我还是会找个机会提醒李乾,至于四海帮背后是谁他应该心里有数。”
杨朝宗放下一半心事,找狄曲之的目的已经达到。“小子有时也困惑,作为北人,太阴应该是越乱越好,但偏偏我心内不这么认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要和太阴在战场上见,小子希望如庾庆之一般,知道为什么赢,知道什么时候收。我也知道搅合进临安的内斗并不明智,但既然撞上了,就跟在未央宫遇上若水先生一样,该是注定的。”
狄曲之难得的柔声道:“如果到现在你仍然不知道、不确定为什么留下来?那我劝你还是回雍州去。看不见敌人的战场比沙场更加凶险,你若是不能把临安视作战场和磨砺,迟早会把命丢下。此间事和你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这是何苦?”
杨朝宗苦笑道:“先生教训的是,有位伟人曾经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小子确实还没做好享受这种乐趣的准备。”
狄曲之继续道:“你姓杨无法改变,你的身前身后并非只有你一个人的荣辱富贵,甚至关系到塞外铁蹄南下,最终你还须得回到雍州去。说到底你算是狄某半个师侄,看在死去的凤东篱面上,你在临安要有什么差池我势难袖手,可即便如此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杨朝宗第一次从狄曲之身上感受到师叔的关心,同时更知道接下来可能会面临极其危险复杂的局面。“小子今早在找先生后,准备去小茅园,结果在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