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方假装没看到傅松的脸色,继续道:“不过没多久我就退了,跟吕老板也就断了联系。再后来的事情,傅先生应该知道。吕老板临走前,把她还在上中学的闺女托付给我。”
“老吕也是个明白人呐,可怜天下父母心。”傅松有些感概,吕仁鹤这王八蛋还挺会挑人的,彭方虽然退休了,但还有一大票兄弟,当年从大陆带来的老部下肯定都是骨干头目,女儿在彭方这里相对安全一些,就算那些债主想打他闺女的主意,也要掂量掂量,先问问彭方答不答应。
“你帮他照顾了好几年闺女,他衣锦还乡后,不得给你包个百八十万的大红包?怎么还让你给他开车?这老吕小气吧啦的,越有钱越抠搜。”
彭方连忙道:“傅先生,你误会了。吕老板给过我钱,只是被我拒绝了。”
于升一拍大腿,激动道:“彪叔,给你钱你怎么不要呢?这钱又不是偷的抢的,不拿白不拿。”
彭方笑道:“当初替吕老板照顾他闺女,我又不是冲着他的钱才答应的。”
这倒是大实话,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的吕仁鹤如丧家之犬,能不能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都不确定,彭方能收留他女儿,可谓是雪中送炭。
傅松看了彭方一眼,笑呵呵道:“你是有事想让他帮忙吧?”
彭方老脸一红,尴尬地点点头道:“被傅先生说着了,我确实有事请吕老板帮忙。”
傅松纳闷道:“有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
彭芳苦笑道:“来香江十几年了,我自然知道资本主义社会是金钱开道的社会,但有些事情真不是钱能解决的,得靠脑子。当年那些跟我偷渡过来的兄弟,最小的也三十好几了,年纪不小,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再不上岸,恐怕就没机会了。傅先生可能不知道,港英政府这两年一直在围剿我们这些大圈和旗兵,一些人被抓了,更多的人跑东南亚或者美国了。至于剩下的,比如我们,也只有苟延残喘的份。”
傅松好像有点明白了,“你是想给兄弟们找条出路,但你们打打杀杀惯了,不知道做什么好,生怕一头扎进去,把老婆本都赔光了。”
看彭方点头,傅松不解道:“不是,多简单的一件事儿,老吕不应该不帮忙啊,他这人抠是抠了点,但为人还是蛮讲义气的。你不会不好意思说吧?”
彭方脸色更红了,吭吭哧哧道:“我是打算给吕老板开几年车,跟着学点东西,到时候也有底气开口求吕老板指点。”
傅松好笑道:“你给老吕开车,能学到什么东西?纸上谈兵罢了,兄弟你是军人出身,在香江这犄角旮旯呆久了,是不是连身上的血性都消磨掉了?要我说,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彭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家伙,你上下嘴皮子一哆嗦,说得倒是轻松,我们挣得都是血汗钱,可不敢随便挥霍。
傅松说完后,也觉得自己孟浪了,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想做番事业,不能光指望着别人帮忙提携,你们自己得拿出点自信来。如果连闯一闯的勇气都没有,我劝你们还是把那点老婆本存在银行吃利息吧。”
彭方喟然一叹,说:“傅先生批评的是,不管做什么,都得自己有那份本事才行,靠别人是行不通的。可我们只有一身蛮力气,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所以才想求吕老板指点。”
第一次能聊到这份上,傅松觉得有些交浅言深了,于是道:“我觉得你回去跟你那帮兄弟好好聊聊,大家一起想主意,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彭方嗤笑道:“傅先生,不瞒你说,我们商量过好几次,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说跑船的,有说拍电影的,有说开餐馆的,有说当包工头的,甚至还有说回内地发展,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傅松道:“那你这个带头大哥是怎么想的?你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吵吵他们的,关键是你得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决断。”
彭方摇摇头道:“如果我没退的话,我当然可以一言而定,但现在么,我就不好开口了。”
傅松撇嘴道:“你们还挺时髦的,在香江呆久了居然搞起民主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这个带头大哥就应该挑起大梁。”
彭方脸上略显尴尬,说:“我不是怕自己一旦做了错误决定,就害了兄弟们嘛。其实我倒是挺想回国内发展的,只是其他人都有点抵触。”
傅松笑着道:“什么抵触嘛,直说怕就行了。但你想想你们是什么时候逃港的,十五六年前的事儿,有什么好怕的。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们这些人要是回内地投资,地方政府举手双欢迎还来不及呢。”
“真的?”彭方有些不敢置信,“我怎么听说回去后会被追捕?就在上个月,报纸上说有40万人逃港,绝大部分人都被抓回去了。”
傅松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情,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彭方说:“好像是谣传英女王生日将大赦三天,特许非法入境者为香江永久居民,这明显就是假消息,我一直呆在香江,怎么就没听到一点风声?”
傅松有些目瞪口呆,这种一看就是谣言的消息,居然有人会信?
用力地晃晃脑袋,傅松道:“你跟这些人不一样,你既然在这里结婚生子了,应该取得香江的合法居留身份了吧?”
彭方点头道:“我老丈人是海边的渔民,我曾经帮过几次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