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要走了。山高水长不相见了。”介休很有江湖味的拱手告别,只是这次的离去却没有了那份洒脱,背影孤独地一步步没入漆黑小巷中。
顾晨还是更喜欢第一次在随心苑见介休时的感觉,就算是离去也有着苍桑与不羁的笑,还有那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他的那种豪迈。这种侠客独行如苍鹰般逍遥,当时可还让他心生向往来着。只是今日见面,苍鹰依旧是苍鹰,展翅的天空不再。
以前见介休时,顾晨可以看清他的容貌,却看不清他的心绪。但今天不知为何,隔着那层黑纱,看不清他的容貌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落寞的情绪,让顾晨也受其影响,冲介休离去的背影拱手相送,只是在嘴里含了两字:“珍重!”
等介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安幼鱼才放下戒备,拾起地上的长剑跑回顾晨身边追问道:“管饭的,他是谁?”
“他说他叫介休。”两人虽然见面不多,却让顾晨有一种一面即生死之交的感觉,感慨自己一定是在古代待得时间久了沾染了诸多习气,慢慢也变成了一个古人。稍微收拾了一番心底被影响而生的低落情绪,笑道:“是一个很厉害的剑客。”
安幼鱼则在意的是他为什么会使师傅的剑法,在口中默念了几遍介休的名字,感觉没什么印象,只好先藏在心底,应承道:“嗯,他是很厉害。”或许觉得形容得还不够贴切,又补上一句:“跟师傅差不多厉害。”
“好了,回去吧。”顾晨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将手掌搭在她的丸子头上,不知为何每次心情烦躁之时,这么做总能让他平静许多。安幼鱼感受着宽大的巴掌带来的暖意,也把一切疑惑都抛在了脑后,眯着眼睛,像只小猫咪一样还亲昵地蹭蹭他的掌心,笑道:“我饿了,要吃好大好大一碗面。”
……
“这就是你一大早派人喊我进宫的原因?”顾晨看着眼前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竹简奏章,在看看桌案后正襟危坐的姬倡,疑惑道:“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虚心求学了。”他都快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位熊小子了,自从姬赐领军出征,他正式接任监国之位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见不着那个熊样了,每日朝会必上,竟比他爹姬赐还勤勉。
“父王将如此重任托付与我,自然不能辜负他一番苦心。”姬倡很稳重地跪坐在案后,恭敬地说道:“而且这也是老师您教导有方。”
“少来!”马屁虽香,闻多了容易呛鼻,自己不过让他做了几日苦力,哪来的教导有方,劳其筋骨是有,苦其心志还不够呢。顾晨疑惑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到了这堆竹简上,问道:“这些不是都已经过六部九卿商议定策的吗?我记得王上临行前交代,凡国之大事交由六部商议,你多看多学,只要维系朝纲不乱即可。”他不好对姬倡直说其实你就是一个人形吉祥物,坐在朝堂大位之上摆摆造型,宣示一下主权就好。
姬倡不以为意,笑道:“老师所言极是,所以这些奏章不懂之处,我才请您来解惑。”说着从一堆竹简中抽出一份,摊平在桌上,“比如这份,运粮之策。”
运粮之策?顾晨摆正竹简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这是大司农上奏的粮道由陆路改水路的策略。运粮的队伍多是由六部百官的家兵组成,所以这条策略经六部商议批示后就定策实施,甚至没给唐武云这个丞相批示过。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水路比陆路快,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之处呀?”顾晨抬头等待姬倡道明疑惑。
“老师有所不知,这周往鲁只有河之一条,虽宽广但水流湍急,其中几处更是暗礁漩涡无数。军粮乃重中之重,应该稳妥为上,怎么能图一时便捷就如此冒险?”
河?顾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河就是黄河,古时江、河、淮、济为四渎,就是长江、黄河、淮河和济水。也不知道这个时期的黄河汛期是否也在六至十月,问道:“六部官员知道河汛一事吗?”
姬倡点头说道:“知道,汛期刚过,正是如此他们才说水位足够,不会触及暗礁漩涡。只是官员的家兵少有会水之人,他们又征召了许多渔民船夫,用的私钱!”特意在私钱二字上加了重音。
这倒是有意思,这群官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公无私了,国家打战自己掏钱。顾晨不否认他们当中有爱国之人,但这事……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抬头对上了姬倡闪躲的眼睛,诡笑一声故意咋乎道:“不对!”
“什么不对?”还以为他看出这其中的秘密,姬倡激动道:“老师快说说。”
顾晨眯起眼睛故意打量他,直到把他看毛了才说道:“你小子懂得东西还挺多的嘛,之前那傻劲哪去了?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吗?”
姬倡神情一窘,慌道:“是呀,我是要杀你。不过父王说你是治世之才,我特意来考教你,看看他是不是年纪大被你给骗了。”
“哦,是吗。”顾晨本就没指望一个能在古代后宫长大的世子真会傻到哪里去,只不过不知道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人设从一个偷鸡摸狗,小鸡肠子的草根殿下,转眼变成勤奋好学,不耻下问的监国世子。一下子的跨越度只能让他感叹,或许那个位子的魅力真就如此大吧。
顾晨没揭穿他蹩脚的演技,将桌上的竹简一卷塞到自己腋下夹住,调侃道:“殿下要是再磨练磨练,去奥斯卡估计还能捧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