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梧双目倏地睁开。阿蔓马上感觉到手下的肌肉更加紧绷,于是挪到李梧身前,小心赔笑:“六郎,阿蔓是否失言了?阿蔓只是太想念表兄,不知能否烦请六郎邀表兄过府”
“不能。”李梧打断她,语气生硬毫无转圜余地,看着阿蔓仰着的小脸上讨好的甜笑眨眼消失,清灵灵的杏眼瞬间蒙上水雾,又有些不忍,“他如今正受圣人重用,事忙恐怕无暇分身。”
“骗人!”阿蔓脱口而出,立即意识到李梧肯定听不懂,“六郎当我好骗么?”
李梧无奈:“董家与卫王府最好不要太过亲近,之前我们在西北那几年同进同出已经让皇帝深深忌惮了,如今在人眼皮底下,还是不要授人以柄的好。”
阿蔓明白了,也放下心来,想想又觉得这二人应该是怎么也无法划清界限的,“六郎和表兄自幼情同手足,这些年又一同出生入死许多回,在所有人看来,应该早已是一体,如何能让他们相信你们已经不合了?”
“普通的理由自然无法瞒过众人耳目,”李梧薄唇微挑,“男人之间最不可消弥的芥蒂是什么,你可知晓?”
“”阿蔓震惊瞠大双眼,口中喃喃:“难道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李梧莫测高深地点头,故意不解释,直到阿蔓垂下头,然后——
一颗泪珠掉在地上,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怎么回事?”李梧连忙倾身向前,一把捞起阿蔓的小脸——马上沾了一手湿。
“舅父你怎可”阿蔓哽咽难言。
“”李梧简直被她气笑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何时说过要对董大将军不利?”
“可表兄还未成亲”阿蔓晓得自己想岔了,有些窘迫,又有些小小的不服气。
“就要成亲了。”李梧退回坐榻慵懒侧躺,漫不经心地道。
啊?
不想她再胡思乱想白白担心,李令郑省恩嫡次女。我们刚回京,皇帝便在洗尘家宴上提到了我的亲事,言郑尚书此女与我年貌相当,正可婚配。”说着不着痕迹扫了阿蔓一眼。
阿蔓有点紧张,舔舔唇,她的小动作全落入李梧幽深似海的眼底,心情更好,“此女我和将明以前便相识,品貌俱是上乘,郑尚书又是出身八姓、两朝重臣、身居高位,哦,还有,郑尚书是先皇后兄长”
他每说一句,阿蔓的脸色便更灰败一分,只是她自己毫无所觉。
“郑尚书与皇帝有这层关系,所以郑秋莲就成了圣人安插一个耳目在我枕边的不二人选。”李梧伸指扯乱阿蔓的发髻,语气淡漠,“我若当场拒绝,必惹圣人不快,而且拒得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总要塞一个过来,皇帝才能安心,所以我便默认了。”
阿蔓小脸一片惨白,她没奢望过李梧会与这时代的其他男子不同,不过他那些扰乱人心的情话还声声在耳,这才过了多久,就要迎娶高门大户女了?
“莫多想。当时在座都是皇室宗亲,此事必定很快就会传遍京城,所以回来后便立即与我父亲和董家私下商议,打算偷梁换柱——让这位郑家小娘子嫁给将明。”
“不可!”阿蔓坚决反对,“表兄若是不喜这位郑娘子,这样岂不是害了他一辈子!”
“不喜?你表兄早几年就对这位小娘子暗生情愫,只不过被西北战事拖住这几年,才没来及上门提亲。如今这小娘子也十八了,这几年只要上门求亲的一概不答应,还说都是些靠祖上荫蔽的绣花枕头,若是郑尚书夫妇再逼迫,就铰了头发当姑子去,郑家二老没了办法,只能随她去了,所以一直到了十八还未许人家,已经成了京城的一段笑谈。你没看见,董二听说之后那个样子,明显是对这位郑家小娘子颇为怜惜。既然如此,我索性与他商量了个法子,让那郑秋莲心甘情愿入他的门!”
“啊?这如何办得到?”
“这有何难?”李梧见阿蔓眼底点点星芒明灭,少见的活泼又稚气,也来了兴致,索性仰躺下去,一五一十全说了:“那日董妃在宫中设宴,遍邀京中命妇贵女。将明提前将我寻来的十数条峃锦放入荷池,宴毕贵妃便命宫人带小娘子们前去观赏,人多拥挤,郑秋莲不知怎地突然从湖心亭落入水中。正巧我和将明那日进宫面圣,事毕将明提出顺便去含元殿探望贵妃,我便与他同行。恰恰碰到这般险情,我没有理会,倒是将明心急如焚,也不等内侍过来,自己就先跳下水救了自己的英俊小郎君就是大名鼎鼎、能征惯战的董将明,你猜,结果会如何?”
能如何?自然是一见钟情了
李梧无声地笑了,阿蔓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心情也跟着大好,替他说出下面的剧情:“所以郑家小娘子就回去求郑尚书去请圣人做主,趁着她和六郎的婚事还未正式公布,怜她一片痴情,准她另嫁心仪之人。如果圣人不允,再搬出先皇后,圣人再坚持恐会伤了君臣之情,只能莫名其妙有亏于你。最好表兄也能亲自登门向郑尚书求娶郑家小娘子,从而你与表兄之间,便有了‘夺妻之恨’,这恰恰是圣人最希望的,因此,不但不会责难表兄,反倒会暗自欣喜。表兄和郑家小娘子,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李梧翻身跳下地,一把拽过阿蔓。他出手太快,阿蔓在他怀中呆了下才反应过来,顿时羞红了脸,伸手去推挡,可李梧的胸膛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两条手臂更是将她紧紧箍住。
“你”阿蔓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