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医疗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每年有无数的病人面对高昂的医药费,望而却步。更有无数病人,即使花了钱,舍了全部家当也依然没法躲过病魔索命。有的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突然发病匆匆离开了人世。
世事无常,莫过如此。
祁镜是人不是神,遇到这种情况也很无奈,即使是自己感兴趣的病例也一样。就算他再有钱,世界首富,也不可能拯救全世界所有人,这就是个无解的命题。
不过现在有个更让他操心的病人。
“又烧上去了?”祁镜喘着气,站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对着话筒问道,“几度?”
“五点过的38度,九点就上38.5了。”屈逸盯着裴红鹰这两天的体温单,一个近乎u形的弧度格外扎眼,“传染科现在只有一个住院在值班,会诊看了后就说继续挂左氧。”
祁镜抬头看了眼街边大楼的璀璨灯光,满脑子想的都是裴红鹰这几天的诊疗过程:“左氧没效果了?”
“看上去效果很小,挂上去一个多小时,体温还一直在升。”屈逸说道,“要不要上退烧药?”
“现在体温是重要指标,用了退烧药,后续病情改变都看不见了。”祁镜说道,“还有没有什么症状?”
“有症状我还打给你干嘛呢,做了全套体格检查都没问题。”屈逸也很为难,“刚查了个血,白细胞高,中粒比例高,还是明显的细菌感染。颜定飞找了王主任就说先看一晚,只要体温不再升高就等着,等症状自己出来。”
祁镜点点头:“现在只能如此了,要是破39.5就先物理降温。”
“好吧。”
等这通电话打完,胡东升才缓缓从后面追上来。
“祁哥,你也,你也跑太快了。”他喘了好几口粗气,双手撑着膝盖,一颗颗豆大的汗水不停从两颊滑下,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你脸色,你脸色不好看啊,谁的,谁的电话?不会是嫂子吧......”
“裴红鹰。”
“裴红鹰的电话?”胡东升感受到了祁镜诧异的视线,这才收起了调侃的语气。
“19床?”他回想着刚叙述过的病情简报,说道,“我四点去看的时候体温37.6,左氧吊着维持的还不错啊,出什么事儿了?”
“体温又窜上去了。”祁镜叹了口气,“感觉左氧已经没什么太大作用了。”
“培养和药敏起码得后天才出结果,明天一天怎么熬?”胡东升想了想,“难道直接上碳青霉烯类?或者糖肽类?会不会太过了?”
碳青霉烯类是03年那会儿抗菌谱最广,抗菌活性最强的非典型β-内酰胺抗生素。糖肽类的代表药万古霉素更是当红抗生素,运用范围非常广。
它们的作用机理非常霸道,就像是拿把铁锤彻底敲碎细菌表面的细胞壁,杀灭细菌。而且因为两者作用时的结合位点不同,联合用药时效果更猛,几乎能灭杀掉所有细菌。
强是真的强,但这两种药是最后一道杀手锏,用了医生手里就真的什么底牌都没了。
绝大多数情况在细菌培养和药敏结果出来之前,很少有医生会直接上这两类抗生素。因为在人类和细菌的军备竞赛中,人类总是处于落后的地位,随时会蹦跶出来一个多重耐药的超级细菌嘲讽一下当下的抗生素水平。
“是有点过了。”
祁镜说道:“还是按王主任的意思,先看看,如果明天症状能显现出来最好。实在不行就来个全身检查,全部过一遍。”
......
第二天裴红鹰依然高热不退。
使用的左氧氟沙星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只不过刚压住的体温没一会儿就会抬头。一晚上最高体温曾上到了39.7,最低也有38.8。
“已经压不住了。”王廷一手看着体温单,一手帮自己泡了壶茶,“来,说说你们的想法。”
“是不是原本的细菌发生了耐药?”
“细菌直接发生耐药突变?”秦雪峰看着裴红鹰的病历记录册,皱起了眉头,“要不换个药再试试?”
“换什么?”
“头孢曲松、左氧氟沙星都对革兰阴性菌作用明显,既然现在没用了,可以试试抗革兰阳性菌的。”秦雪峰拿着高健那支水笔,轻轻敲着纸面,“试试对阳性菌更好的阿莫西林?”
王廷只是点了点头,回身看了眼人丁兴旺的内急诊疗室:“小胡,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轮休。”胡东升挠挠头,笑着解释道,“之前也对这个yue人挺感兴趣的,就过来看看情况。”
王廷点点头,过了一遍房间里的几个医生,屈逸、陈霄、颜定飞、纪清还有秦雪峰。三位住院对抗生素的拿捏都很稚嫩,胡东升就是张白纸,用药完全是新手。颜定飞虽是主治,不过在科室里基本不收脑炎,所以对抗感染方面也并不太熟。
也就秦雪峰,经历过八十年代大内科工作的洗礼,对感染用药有一套自己的经验。
这个情况除了老秦之外,也就祁镜还能给出一点自己的建议。
“换药没关系,不过寻找感染灶也很重要。”祁镜感受到了王廷的视线,说道,“我觉得得来个全身普查,看看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之前做的检查似乎都是无用功啊。”秦雪峰看着一张张检查报告单说道,“才过了两天又得复查一遍?病人家属同意吗?而且我也对结果持悲观态度。”
之后两人便在查与不查之间说了些自己的观点,最后的决定权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