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一进院子一眼就瞅见了这一幕,窝在火堆旁的小奶兔蜷成了个小球,小手攥了把小扇子,有模有样地扇着,水眸晶亮,一如当日书馆里那个大着胆子拽他拿书的小东西一般,欢傻纯粹。
他下意识地就抬手制止了唱礼的元福,走到了小人儿的身后。
至于小傻清梨,乍一听了清王的声音,她足足愣了一下,还傻乎乎地抬起头,直到对上了清王深深的墨眸,里头熟悉的威凌才惊醒了小奶兔。
又被吓着了的小奶兔猛地一抖,这才手忙脚乱地赶紧跪缩了起来,慌乱地躲开了清王的眼神。
一想到她之前做的好事,小怂兔就吓得瑟瑟发抖,只觉头顶有两道视线,戳的她头皮发麻。她不知道清王怎么会忽然回来,而且悄无声息的,之前一点音信都没有。
清王瞥了一眼小蠢兔依旧怂乎乎的模样,皱眉嫌弃,却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芋香。
这香是极特别的,勾人胃口。
清王自边城打马归来,赶了一日的路,是真的饿了。他闻见了这香气,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毫不犹豫地撩起披风便坐到了旁边放了绣垫的矮凳上,颇有将军野营扎寨时的威迫赫赫的威风。
“杵着干嘛,还不快献上。”清王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瞥了小奶兔,冷声威淡。
清梨一愣,抬头一不小心就掉进清王深邃的墨眸里,彷若古泉凌冽其中,深不见底,喜怒不辨,吓得小奶兔又是一缩,下意识地想躲,但是在这四处都敞口的院子里,她还真没地儿躲,除非她不要命地躲到火堆里。
见清梨又怂乎乎地圈着不懂,元福恨铁不成刚地上前使劲杵了杵她,低声催促,“没听见殿下吩咐吗!快快去给殿下剥芋头去,殿下饿了!”真是的!半个月一点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一般的傻!
元福训完,又赶紧撑了谄笑,在清王冷淡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跑到他的身后,缩头开始装起了鹌鹑,不再打扰清王找小兔算账。
清梨傻乎乎地缩了缩眸子,才慢慢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转身,伸了小手去扒拉已经烧出芋香的芋头。
她能感觉道,有一道视线一直在身后盯着她,盯得她浑身都毛毛的,不舒服!小身子使劲蜷缩着,连动作都不顺了。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害怕,清王就坐在她身后,两条大长腿正好把她圈在中间,她稍微一伸胳膊都可能碰到清王腿。自野而归的清王身上还带着野外更深露重的冷冽气息,一呼一吸间,他的气息好像都喷洒在她的背上,越发吓得她瑟瑟发抖。
安侧妃在屋子里也听见了外头的声响。起先她听了姜奶娘的话T谕馔返饭牡纳音,所以只派了央荷出来瞧瞧。
没成想,这一瞧可是吓得央荷花容失色,赶紧跑进屋里把安侧妃请了出来。
安侧妃只穿了件点梅水袖掐花褙子就出来了,头发也只用了两个翡翠点金簪子随意挽起,可见是真没想到清王会突至。
安侧妃出门的时候连走路都带了几分慌张,进了院子赶紧跪到清王身边道,“殿下恕罪!妾身不知殿下会忽至,没能恭迎。”
清王正盯着小蠢兔的动作,随意摆了摆手,淡淡清冷道,“无妨,本王也是忽来的兴致。”
清王说得平淡,但放在清梨身上的目光却深了深。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就是回了府,莫名其妙地就进了这儿来。今日忙完了事,他立马就赶了一整日的路回府,可到了府里,却不知自个到底在着什么急,一直到见了她。
但是这会儿,他又想起了小蠢兔给他的回绝,眉心紧蹙,带了恼火。是了,他着急回复是因为当时走得急,还没来得及发落了这只小混蛋!
清王黑了黑脸。
安侧妃见清王脸色不好,心惊胆战地起了身,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清王的身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淡漠侧颜,拿捏不准清王的意思,奉茶陪笑道,“殿下怎么忽然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清王接过清茶抿了一口,依旧淡淡,“无事。路过爱妃这儿闻着了芋香,就进来了。”
芋香?安侧妃这会儿才意识到鼻尖萦绕的醇厚缥缈的香味,朝火光处看去,才瞧见使劲缩着跟着小煤球似的清梨。小奶球的小脸被烟熏得灰扑扑的,越发地衬得那双眸子晶晶亮的,此时,这双忽闪忽闪的眸子正委屈巴巴地瞅着她。
安侧妃早知道了清梨的胆小,立马便知她这是见了清王吓得,赶紧撑了抹笑打趣,“奶糖瞧瞧你弄得,跟从泥堆里扒出来似的!你这是又做了什么新鲜吃食?殿下闻着芋香了,快把吃得呈上来。”
一边说着,安侧妃一边赶紧拉了小灰兔到自个身后,挡了她对清王笑道,“殿下莫怪,这孩子一向胆子小,不过做的东西却是好吃极了。”
安侧妃一向是护短的,只要你成为了她的“身边人”,她甚至能护到清王跟前。这一点是最让清梨感动的,她被安侧妃护在身后,心里暖洋洋的,仿佛顿时有了靠山一般,可着劲儿地使劲缩,躲了清王的视线。
清王侧头看着护了清梨的安侧妃,挑眉意外。他可记得,从前他来的时候,安侧妃可一向不待见小蠢兔的。可如今再看……呵,可见这小蠢兔招人疼的功夫有多厉害,这才短短几日,竟就将安侧妃笼络了个彻底。
他深眸危险地眯了眯,看着揣着小手拼命往安侧妃身后缩的小蠢兔,目中威胁,却没想到这小混蛋居然缩得更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