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石滩位于市郊,路上车流畅通,只开了二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地上六层的独立建筑,高墙深院,院门口的值班保安神情肃然,站得笔直挺拔。
院墙外只挂了很低调的一块标牌,福康缘护理院。
名字有些俗套,但包罗的全是好彩头——福气、健康,结善缘。
一名短发飒爽的姑娘抱着i7主驾驶这边,双手把平板电脑从车窗递给于旦,礼貌的要他在app上登记来访信息。
坐在副驾驶的霍海怡微笑打招呼:“何楠,好久不见。”
名叫何楠的接待员看清来人后,礼节性笑容立刻变得灿烂起来:“霍小姐。”
“我和张院长约好了,带朋友来看看房间,这辆车以后会常来,你备注一下。”
小霍刷脸成功,于旦不仅被免掉了繁琐的登记手续,还收获一张贵宾车辆通行证,以后亮证即可直接入内。
把车停好,于旦环视一圈庭院环境,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护理院地处银石滩景区内,绿化和空气质量完全没得挑。
幽静又不至于荒凉,确实是疗养的上佳选择。
“这里做小黑屋,应该有助于你文思泉涌吧?”于旦开玩笑的问丁墨。
“唉,在片场时憋不出来字儿,我还能赖周遭环境太吵,缺乏码字氛围。”丁墨笑道:“这下完蛋,不能再赖外在因素了。”
一位戴着眼镜的白发老者,长得很像灌篮高手里的安西教练,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霍海怡把“安西教练”介绍给于旦和丁墨——张鸣峰院长,同时也是福康缘的全科医生。”
她没指明于旦和丁墨两人之中谁是即将入住的那一位,这点很容易判断,丁墨脸色极差,瘦得皮包骨,三千烦恼丝也已尽数脱掉。
张院长专业素养一流,情商也了得,他引领着三人边走边聊,并不急于了解丁墨的病情,而是先把自己的惊艳履历亮了出来。
在协和医院从业三十五年,心血管内科专业,曾到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交换深造。
张鸣峰逾七十,争强好胜之心早已不存在。
他之所以第一时间亮出身份,其实是想给客人一个安心——你们是金贵的大人物,但老夫我也不是平庸无名氏,更不是谋财误命的莆田系草包医生。把生命最后这段时光交给福康缘,交给我张鸣峰,是很正确的选择。
………
张鸣峰不玩微博,也不看娱乐新闻,压根儿不认识丁墨。
他之所以认定丁墨是位大人物,有两层原因,一是福康缘的经营理念,二是霍小姐的态度。
三年前张鸣峰离开医院,本打算彻底退休,含饴弄孙的乐享晚年生活。
结果宝科集团找上门来,邀他出山,牵头筹办一家高端护理院并出任院长一职。
起初张鸣峰是不感兴趣的,以前有私人医院请他做名誉院长都被他婉拒,更何况是区区一家私人护理院。
没有三顾茅庐,也没有软磨硬泡,宝科集团只用了两刻钟,就扭转了张鸣峰的心意。
原因很简单粗暴,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别墅保姆,豪车司机,天价年薪,还有不设上限的建院预算——用最好的设备,组最精干的团队。
护理院开业前夕,张鸣峰带着团队和大霍总见面,商议各项收费标准。
大霍总拿着初拟的价目表,大手一挥做出批示。
价目表上列出的数字全部打三折,五万元一个月的的住院费改成一万五,依次类推。
张鸣峰惊得眼镜差点儿没掉下来,这是什么套路,不会是洗钱吧。
真按照打三折的价格收费,别说盈利了,连保本都做不到。
秉着对老板负责的态度,张鸣峰拿住院费这个大项给霍总拆解。
护理院一共十五个病房,国家规定标准是每十床配一名护士,而福康缘是按一比一的比例配备护士。
聘用的护士们没有初出茅庐的卫校毕业生,全都是高薪挖来的熟手,底薪八千元起。
再加上护工的工资、器材损耗、营养餐的成本……
总而言之一句话,病人住得越久,护理院赔得越多。
大霍总摆手打断张鸣峰,甩出一番掷地有声的霸气之语:“收那万把块钱,就是走个过场意思一下而已。活蹦乱跳好模好样的谁愿意躺在护理院,住又能住多久呢,一年半载足够了,到时候或者痊愈出院,或者是凉透了。
护理院规模又不大,赔能赔多少,每年最多千八百万呗,这点儿亏损我老霍不伤体格。能住进这家护理院的人,各个都是好朋友大贵人,哪能跟人家计较小钱呢。”
张鸣峰彻底了然,这家护理院其实是大霍总用来巩固人脉的高端社交场。能入住这间护理院的人,或是权贵本人,或是权贵们的至亲至爱。
跟这些人斤斤计较费用的问题,的确是自己这个院长眼皮子浅。
有句深入人心的保健品广告语,送礼不如送健康,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健康是无法赠予的。
但对已经失去健康的人,却可以提供无微不至的照料和关怀。
对身患恶疾治愈无望的病人来说,在通往死亡的路上,能减轻几分痛苦是很大的幸事。受到这份用心厚礼,被赠予者本人和他的家人,都会深刻铭记。
“我一直强调要配备最优秀的心理医生,护士也必须要能言善道,为什么?人之将死,担心的事情很多,不甘心的事情也很多,他当然想抒发出来嘛。”
大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