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许老三嘴里呼出一口浊气,两个眼珠子活泛地转了几圈。
原来上门的不是危机,是商机。遭一遍罪,收两家钱,也算不错了。
“当年我把所有事情都赖在姓于那小孩儿身上,现在改口,岂不是把自己坑进去了。”
翁大能面无表情地开口:“现在警方手里有证据,改不改口,许先生你没得选。”
许老三不爽地撇撇嘴:“既然没得选,我就跟警察同志一五一十说实话。那天在店里,强子带了两个马仔来,强子是第一个动手的,也是打我打得最狠的,马仔只是跟着补脚而已。”
“事隔四年,时间太久了,许先生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这很正常。我的当事人并未对你使用过暴力,相反,他还曾极力阻止同伴的暴行,关于这一点,那天和他同来的两人都可以做出证实。”
许老三脖子往前探,挤眉弄眼地问道:“锅全扔给马仔背,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强子没少给安家费吧?”
翁大能并不回答,只是神情淡漠地凝视着许老三。
许老三讪讪一笑,清了清嗓子:“如果我按照你们的说法来,强子可以平安大吉,我就完蛋了,诬陷,给假口供,哪一条都是犯法的。
当初我好心袒护强子,现在搞到要坐牢的地步,唉,好人难做,我许老三认了。听说里边儿伙食不好,但别管是吃糠还是咽菜,总归饿不死人。
可是我这一进去,老婆儿子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她娘俩连白菜萝卜都吃不上吧。”
翁大能点点头:“许先生果然很顾家,你的担心和顾虑,我的当事人也想到了,他愿意提供适当的援助。”
许老三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心里盘算着金牙强能接受的封口费数额上限。
“四年前,我的当事人出于人道主义,给过你一笔调养身体的费用。这次,他愿意再拿出相同的数目。”
“王律师你不是在说笑话吧!”
如翁大能所愿,放出去的饵,顺利钓到了笨鱼。
许老三气急败坏,嗓门也大起来,“我摘除脾脏那会儿,店里的羊肉串卖两块钱,今年都调到四块钱了,现在这物价,十五万够干嘛的呀。”
“那这样吧,许先生说个数目,我帮你协调。”
“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搞狮子大开口那一套,咱们就跟着羊肉串的价格走,翻一倍,三十万。”许老三想了下,又补充道:在我去警局之前,这笔钱必须到位。”
“许先生稍等,我需要把数额告知当事人,由他来定夺。”翁大能边说边举着手机打字。
“看守所里还让用手机?”
许老三之所以发问,并不是心生疑窦,单纯是好奇。
“当然不允许,但事在人为,关系理顺了,自然有人愿意帮忙行方便。”翁大能放下手机,抬起头,“短信发出去了,他应该会很快回复。”
话音刚落,嗡嗡,手机震动。
翁大能查看后,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许先生留一个银行账号,这笔款项明天上午就会办妥。”
………
开了一段路,于旦把车停在罗森便利店门口。
店外安着摄像头,店里站着哈欠大口的收银员,万一许嘉文搞什么幺蛾子,起码不至于跳进黄河洗不清。
“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到警察来医院的那一刻,我不会再让你替我了。”
“别说这些没味儿的屁话,故事编好了吧,讲来听听。”
“我很累,没力气想出一个没有纰漏的故事。”许嘉文把视线落到车窗外,路灯的光晕里,小飞虫正在不知疲倦地振翅绕圈。
“撒谎对你来说是信手拈来,累不累的也不差这点儿。”于旦讽刺道。
“于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呗,我不累,有问必答。”
“你现在的愤怒和恨意,是因为替我坐牢吗?还是因为你坐了牢,我却没以痴情守候来回报你?
顶罪是你主动要做的,我没逼过你,更没处心积虑地设计过什么。
在警察局,在看守所,在法院,其实你都有反悔的机会,随时可以改口。你不愿让我受罪,希望我过得好,才会宁愿坐牢四年也不说出真相。和在医院里站出来一样,扛到底也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也许你觉得坐牢很惨,但我要告诉你,最惨的并不是你,那段时间,我相当于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于旦被许嘉文的话雷得外焦里嫩,五官大幅移位,拧成了尼克杨同款黑人问号脸。
这变态又毁三观的逻辑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紫菱失去的可是爱情啊!”这句琼瑶剧里的经典台词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响。
于旦笑出声来:“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坐四年牢算个屁,你可是穿梭地狱九死一生凤凰涅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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