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手里活多,不接急件,实在急的话得加钱哈!”姜海冷笑着回复短信,又把电话扔回台面上。
姜海在枪手中介方中享有“快枪手”的美名,接下的单子都能在质量尚可的情况下按时完成。口碑逐渐累积,在一众重度拖延症枪手的衬托下,逐渐成了行内当红炸子鸡,偶尔也会凭心情飞掉特别户。
弟弟姜洋曾劝过姜海别再做枪手消磨才华,哪怕拍部独立电影也好,起码是自己的作品,整天接那些连署名权都没有的烂活把灵性都磨没了。
“灵性?那玩意儿早就被我拌着节操一起就饭吃了。以前兢兢业业地执导筒,累得快吐血了,还得仰着头闻傻叉制片人的狗臭屁。现在闭着眼睛瞎糊弄,钱一样能挣到手,还不用装孙子陪笑脸。”姜海放肆大笑着回答,嘴上掷地有声,心里却是五味陈杂。
独立电影?那是荷包丰厚的导演才配挑战的奢侈品。
姜海从未真正放弃导演梦,高产似母猪的恰烂饭,却从不挥霍挣来的辛苦钱。
他在蛰伏,在为梦想储蓄。已经遭受过一次社会毒打,这次他选择把真心掩藏在嬉笑怒骂之后。蓄满能量条之前,他绝不再轻谈梦想。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是发短信求合作的那个号码。
姜海懒洋洋地接听,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
“我是制片人于旦,我在c站上观看了您的短片作品《怒海》,片子的色调和剪辑都很出彩,三十分钟的短片毫无尿点,您讲故事的能力很棒。”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海对于旦的彩虹屁十分受用,脸上表情好看了几分。
“我们的电影《恶人传》是一部罪案类型的商业动作片,体量很小,总投资只有五百万。剧本已经申报立项了,现在正在创建班底。”
电话那端不是在找枪手,而是正儿八经地立项拍电影?
姜海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拍院线上映的电影?”
如果是网络大电影,五百万的投资太多了,但如果是院线电影,五百万又太少了。
“是的,我们公司兼任制片方和发行方,资金已经全款到位,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院线电影有的是人抢着做,你们为什么要挑我这个一部商业作品都没有的光杆导演?”
“姜导您是华戏科班出身的高材生,虽然还没有商业代表作问世,但您的实力从《怒海》那部短片中已有充分体现。这部电影是我们公司投资的chù_nǚ作,我们没有豪掷千金的资本,肯定是只选对的不选贵的。”于旦平和地解释,“我们新公司小制作,不迷信大导演大牌演员,更青睐于启用有才气的新锐导演来诠释好剧本。”
姜海沉默数秒,声音不见波动地说道:“方便把你口中的好剧本发到我邮箱吗?”
半个小时后,姜海回拨电话,“本子我看过了,我们见面谈谈细节吧!”
于旦添加姜海微信,“您订好机票后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们去机场接您。”
姜海回复一张出票截图,十五点十分从龙江市起飞,十七点二十抵达滨海市。
刚才在电话里,于旦提出由公司出资为姜海订机票和酒店,双方约在滨海市见面。
姜海爽快地答应飞一趟滨海市,并说自己直接在网站订票:“机票住宿都是小钱,我自掏腰包就行。大家见面后双向选择,若真有缘能一起共事再好好谈钱。”
………
于旦和陈自力随意找了家饭店吃饭,姜海也是个说来就来的急性子,两人计划着吃完饭后逛逛金钟影视城,时间差不多了就往机场出发。
“于制片,我觉得拍电影这事儿挺轻松啊!你看咱们这才第一天开工,注册跑得差不多了,又捡到了马东锡这个大金刚,导演也打着飞的痛快赴约,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开局吧?”
于旦笑着答道:“回陈制片的话,整个战局最艰苦的找钱成就我们业已达成,现在左手资金右手剧本,也算是手握小权的甲方了,办起事来的确方便一些。”
“但是建组只是第一步,搞电影的很多都是恃才傲物的麻烦人,导演和编剧起分歧,主演和导演较劲,这种事儿特别常见。咱们俩以后又得管钱又得管人,劳心劳力那是跑不了的。”
陈自力听到恃才傲物四个字立刻调转话题问道:“那姜海哪点儿这么吸引你?你那一串彩虹屁吹得我汗毛直立。”
“怎么说呢,他的短片呈现出的效果很完整,有种游刃有余的自在感。新人导演容易犯一个致命缺点,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又无法把各种元素恰当地糅合,最后就拍成了一个四不像。姜海的作很硬净。咱们的《恶人传》是带点儿血腥味的重口电影,我觉得姜海的状态很契合电影的基调。”
“一个满怀理想的高材生,首次执导就被资本蹂躏了一把,自尊心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他的内心一定被怒火灼烧过无数次。这份愤怒若是倾注到作品中,就会幻化为最锋利的刀。”
陈自力眉毛紧拧地点头赞同,“咱们这剧组阵容简直绝了,编剧就不用说了,被人剽窃还得了绝症,惨到不行;别人家的男一号都是靠脸吃饭,咱们的男一号靠脸得活活饿死;导演也是个被社会毒打过的苦命娃,堂堂高材生沦落为做枪手。”
“两个制片人,一个刚从铁窗大学毕业,另一个顶着学霸名头实际早就沦为学渣了,我们这些人凑到一起鼓捣一部电影,简直就是复仇者联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