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的寝宫内鸦雀无声,两旁的宫女太监噤若寒蝉。
几个位高权重的大官也在殿外等候,脸色担忧。
皇后和诸位宠妃皆在一旁站着,平时不露面的皇子也到齐了。
纱帐内李命眉头紧锁,诊着文宗的脉象。他只感觉时而紊乱,时而平静。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但是呼吸平稳,身体也没有发热的症状,也不是生病的样子。
“李御医,朕的身体如何?”文宗有些气虚的说道,如今凉州府已失,大唐坚固的防御力量就只剩下江南,洛阳两大城池。
只是咳了两声,脑袋又开始有些眩晕了。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文宗的心中难免的生出了悲怆之意,似乎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一想到百年基业就要在手里覆灭,文宗是没脸面对历代先祖。
“陛下龙体无恙,只是过度悲伤方才晕厥,服些静心安神的药便好。”李命慢慢退到一旁写起药方。
又是几声干咳。
“皇兄...”
听得文宗叫他,秦王快步往纱帐内走去。
“陛下,有何吩咐。”
“朕有些劳累,这些时间就拜托皇兄操劳国事了。”文宗只能选择休息一段时间,他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皇帝了。
当初明明是秦王比自己更优秀,父皇偏偏传位给了他。
“微臣定当不负圣命。”
“你们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文宗摆摆手,翻了个身睡去,不再说话。
众人只能轻步退出了寝宫,哪怕是一句话都没说上,也只得老老实实的照办。
“李御医,陛下龙体到底如何?”殿门外秦王一把拉住了要离开的李命。
他们在纱帐内窃窃私语,秦王当然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弟弟向来什么事情都喜欢硬抗,看他那么虚弱,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李命摇摇头:“陛下心绪郁结,应该是为了凉州府之事。这些时日且不能再操劳国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本来在此端阳佳节应该是面带喜色,如今却都是忧心忡忡。
大唐近年败绩连连,更是军心涣散。民间因为严苛的税收苦不堪言,凉州府一丢不知道又会传出多少谣言。
“劳烦李御医了,来人,送李御医出宫。”
“多谢秦王。”
李命作揖之后便离开了,秦王也知道李命是没有办法。医闹解决不了事情,眼下当务之急是安抚三军,安抚天下百姓。
还是让百姓安心过完这个端阳节再说吧,秦王顿了一会:“凉州府失守之事先别贴出榜文,待到明日辰时再放出。”
“下官,遵旨。”
韩君祁自然明白秦王的用意,随即说道:“秦王,那凉州府之事,如何定夺?”
“兹事体大,还需要仔细商议。”秦王沉声说道。
随着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炸开,照亮了整个长安城。
高大的皇城宫墙,如同分隔成了两个世界。皇宫内人人面带愁容,而城外的百姓,已经近乎沸腾,根本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凉州府已经失守的消息。
几家欢乐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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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双手合十,俏脸上一片虔诚。
将蕴藏着美好愿望,轻轻放入河水中,然后看着河灯渐飘渐远。
身旁的少女们都一脸幸福拉住父母的双手,王小猛他们几个熊孩子们正在一旁追赶嬉笑。
整个东庐村,都陶醉在热闹的节日之中。
只有苏画静静的坐在江边的石头上,看着那些飘入江中的河灯。
此时的他,与这一片祥和的气氛格格不入。
久而久之,他感觉他就是那些漂泊不定的河灯一样,随波逐流直到灯枯油尽。
如果运气好,还被下游的百姓好奇的捡起来看一看。否则只能冲到不知名的角落里,或是直到烂掉都不被发现。
尽管有了一个贤惠的妻子,但是,这里始终不是自己的家。
以前他不懂,什么叫落叶归根,现在他明白了。
他第二次想家了。
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苏画,此时却不由得泪流满面。
“相公…”
一道倩影从远处跑过来,俏脸上满是笑容。放下撩起的裙摆,霓裳炫耀似的对苏画说道:“妾身刚刚放了一个河灯,祝福我们……”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温柔的声音变得担忧起来:“相公,你……你怎么哭了?”
苏画衣袖一甩,转过了身去,清了清嗓子:“没事,刚才风大,好像进了沙子。”
“那妾身帮你吹吹。”
苏画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转过身来,换上了和往常一样的面孔。
“没事了,刚刚娘子想说什么?”
“妾身说放了一个河灯,向河神许愿,祝福我们以后恩恩爱爱。”
苏画短暂的愣神之后,看着眼前娇羞的女子,笑着说道:“傻呀,许愿的话,说出来就不灵了。”
霓裳惊呼一声,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怪不得她以前许的愿望都不灵。
连忙挽起裙摆,又往江边跑去。
“娘子,你去哪啊?”
听着苏画在身后喊她,霓裳头也不回的说道:“妾身再去放一个,这次不告诉你啦....”
苏画莞尔一笑,这个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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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从宫中回来后,唐祈武就一直沉默不语。
就连在火锅面前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秦重在一旁扒饭也注意到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