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翁海棠到医院的时候,衣服被雨水淋湿——走出家门不久,天突然下雨了。翁海棠一走进病房,令狐素琴就从翁海棠的手上接过保温桶,她打开盖子,津津有味地喝起鸽子汤来。全然没有看到翁海棠被雨打湿透的衣服。
因为淋了雨,翁海棠头重脚轻,连中饭和晚饭都没有吃,但她还是坚持到翁立仁来接班。回到家,翁海棠一头倒在沙发上,欧阳向前把翁海棠送到医院,医生一量体温,竟然高达39度。
两天后,欧阳向前代替翁海棠到医院值班,令狐素琴问海棠怎么没来,欧阳向前说海棠病了。
令狐素琴只“哦”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四天,按照滕主任和翁雪莲约好的时间,翁家的六个儿女跑到医院和院方谈赔偿的问题。
这种事情,翁海棠不去不合适——其实,翁海棠是不想参加的。
翁海棠不想参加的主要原因是欧阳向前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医院不会赔偿翁家一分钱,翁家人道医院去无非是丢一次人。”
令狐素琴还提出让欧阳向前也去,欧阳向前是一个老师,能说会道,这种事情得有一个嘴巴遛的人才行——翁家人文化不高,笨嘴笨舌,上不了台面。
既然岳母大人发话了,欧阳向前就不能推辞了。
去就去吧!其实,根本用不着欧阳向前说话,翁家人虽然笨嘴笨舌,但喜欢逞强,根本容不得欧阳向前置喙。
接待翁家人的是院长助理和滕主任。
滕主任已经和翁雪莲商量好如何演这出戏了。
双方坐下后,翁立义开始陈述他的诉求:概括起来大致的意思是,母亲在医院做钡餐造影检查的时候,由于医生操作失误,导致母亲肠穿孔,并引发破腹、大肠修复缝合、腹腔缝合等一系列手术,这给母亲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极大的痛苦,所以,要求院方赔偿。
滕主任作出的解释和回答是:
“首先,根据令狐素琴当时的病情和检查的结果,采用钡餐造影检查是唯一——也是最佳方案,在做检查之前,医生是征求了病人和家属意见的。”
说完这段话以后,滕主任从一个档案袋里面拿出一张检查单,递到翁雪莲的手上。
兄弟几个传阅了一遍,检查单上确实有翁雪莲和翁立仁的签名。
滕主任接着道:“在令狐素琴做钡餐造影检查的同时和前后,一共有二十六个人做这样的检查,每年,在我们医院做这种检查的有很多,但都没有出现令狐素琴这种情况,我是想说,给令狐素琴做这种检查,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根据令狐素琴的叙述,主要原因是令狐素琴有经常全蹲和半蹲的现象,经常全蹲,或者半蹲,腹部会受到挤压,这种挤压会造成大肠的磨损,经常磨损,会使肠壁变薄。”
尹助理补充道:“令狐素琴应该有蹲着吃饭,或者蹲着做事的习惯。”
兄弟姐妹几个面面相觑:令狐素琴经常在菜地里面侍弄那些菜,可不就得经常全蹲,或者半蹲着吗。
“肠壁受损变薄,这就是钡餐穿孔的主要原因。我们不是在强调客观原因,更不是在推卸责任,我们说的是事实,检查失败,我们医院确实要承担一些责任。正因为我们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才积极地进行补救治疗,我们还答应后续的治疗费用全免。我们主要是考虑到翁雪莲是本院的职工。”
“可我们没有想到你们让令狐素琴在医院呆了九个多月,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这九个多月,医院的损失很大,你们的损失也不小,护理病人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根据住院部统计的结果,令狐素琴后续的治疗费用是十五万三千六百二十五元,由于你们拖的太久,我们找你们商量解决问题,可你们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医院和家庭不一样,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所以,经过院领导认真研究,决定和你们分摊这笔费用,你们要付的治疗费用是七万一千八百一十二点五元。”
所有人都傻眼了,本是想来要一点赔偿的,没有想到院方突然来个猪八戒倒打一钉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