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丽政殿
“殿下,臣来晚了。”
忽然被殿下召见,正在率卫府中处理事务的卢佶匆匆赶来。
此时的太子殿下虽然脸色很差,但看起来精神不错,正坐在案前全神贯注地临着帖。见此情景,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许家的人处理的如何?”李弘问。
卢佶赶忙回报,“昨日已经全部处理干净,还放了消息,将卫尉寺的人引了过去。”
李弘点了点头,立刻了然小舟和李渔是怎么被擒入大明宫的了。下棋就是这样,一旦盘上的子多了,便容易疏忽掉一些变数,若非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及时来报,昨夜的麻烦可就惹大了。
“这两日小舟怎么样?”他不动声色地问。
“他没再继续走访文官了,每日一早出宫,回家之后便不再出门。昨夜,他还留宿在家中,没有回宫来,今日一早李渔过府找他,两人一起去了趟长安县衙。”卢佶将暗探回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弘淡定地写着字,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卢佶安排人跟踪了小舟这么长时间,竟然就是每日在东宫和苏府之间徘徊,连她已经查到许彦伯身上都不知道。替自己管了这么多年的暗探,本以为他可以独当一面了,没想到这回竟然马失前蹄。
也是,他并不知道小舟是女儿身,自己也没吩咐过要跟踪苏三小姐。阴差阳错,小舟和李渔竟然在东宫暗探的眼皮子底下一路顺藤摸瓜,差点摸到东宫身上来了。
“很好,以后不用再跟着她了。”他说。
有昨夜那一场“惊心动魄”,小舟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宫去了。
“是。”卢佶松了口气。
好歹小舟是自己人,总派人跟踪他,虽说是为了保护,总归有些心虚。
“事情做的不错,那个是赏给你的。”
李弘头也不抬,笔端指了指不远处的低案,上面放了一个方形的锦盒。
取了锦盒打开一看,卢佶顿时傻眼了,里面摆着的正是他丢失的白玉佩。
“谢……谢殿下。这是从哪找到的?”
那天打斗之后,他把周围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掉落的玉佩。还以为被贼寇捡走了,没想到它又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李弘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昨日西城码头浮起一具男尸,这块玉佩是从他的肚子里刨出来的。那贼寇的性子也算刚烈,至死也要把你给咬住。”
卢佶吓了一跳,捧着锦盒的双手有些发抖。
没想到玉佩会被贼寇吞下去了,这下他谎称丢失,算是弄巧成拙了。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殿下,玉佩既然是从死者腹中取出来的,应该在京兆尹府或者长安县府衙,怎么又回到东宫了呢?难道已经查到……”
他不敢再说下去,如果行刺李琦的事查到他身上,那他就是下一个许彦伯。
说话间一张帖子终于临完,李弘放下笔抬头对他说:“长安县令原是王家的家将,这玉佩是王昭亲自替你拿回来的。只管将它收好,这件事你不用再理。”
王昭不是去鄯州了么?
卢佶正犯着嘀咕,只见侧殿帘幕后缓缓走出一个黑衣人。
“王大哥!”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为边军昭武校尉,有军令在身,王昭怎么私自回京了?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看着目瞪口呆的他,王昭上前笑着说:“多日不见,贤弟操劳了。你也太不小心了,竟然在诛杀贼人时掉落这么重要的物件,还演了一出女贼行窃的戏码,好死不死又选了小舟那个热心肠当观众。她对你的事可算尽心了,京城各个府衙、大大小小的典当行和珠宝行,全都有这块玉佩的画样。若不是我那个家将有心,这会儿卫尉寺的人大概已经找上门了。”
“多谢大哥。可是你……”卢佶一脸忧心。
“咳咳——”
李弘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王昭的差事还没办完,需要在京城待上一阵子。鄯州那边会有人遮掩,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他,必要时负责联络。”
“是,殿下!”
“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李弘补充道。
“是!”
卢佶直点头。
这要命的事,就是砍了他的脑袋,他也不会对旁人说!
可是,王昭到底在办什么差事,需要他擅离职守,冒死在长安潜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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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昭与卢佶走后,东宫又来了位传旨公公,送来一道圣旨。
旨意由二圣联署,大致是说:吐蕃使团即将入京,由于正使是大相的弟弟、吐蕃大将钦陵,对方位高权重,万万不可怠慢,而一行又涉及两朝和亲事宜,于是交由东宫全权接待,天后的亲侄儿、礼部侍郎武三思协办,相关府、寺任由调用。
接了圣旨,拜谢圣恩,目送传旨公公离开,李弘的嘴角挑起一丝讽刺的笑容。
父母还真是疼爱他,竟然把这么棘手的差事交给他,还派了个急于扶正上位的外戚来掺和。
四年前,大唐与吐蕃大非川一战,惨烈至极,数十万兵马全军覆没,埋骨高原魂无所依。
战后,吐蕃不但攫取了龟兹、疏勒、于阗、焉耆四个重镇,就连吐谷浑也成为其别部,开始与大唐分庭抗礼,并虎视眈眈觊觎西域,而钦陵正是那一战吐蕃的主帅。
眼下,大唐正与新罗在东北方交战,且不说他率团来访真心交好,还是刺探虚实。普通的大唐百姓,也对他们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