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道剑光破空嘶鸣,孟长风在兰芳阁一条街之外停下了,前方堆积了数以百计的玄者,那些家族设置的障碍不仅挡住了外人也挡住了自己,人流本身就是最大的阻碍。
这给罗天和樱的逃跑创造了机会,他们互相拉着手在长廊上奔跑,兰芳阁占地极大,甚至是普通酒楼的三倍以上,只说这条长廊就长约三十余丈,樱穿着的羊皮小靴子在地板上不断敲击,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罗天手里紧紧握着那袋子玄晶,感受着上面残余的丝丝温热,他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是的,他正在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仓皇逃命,可还有人在担心他的安全,这袋玄晶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证明。他身边又有着漂亮听话的姑娘,这个世界又有哪里去不得呢?
只要还有人记得你,只要还有人陪着你,无论是天涯海角还是海枯石烂,好像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这大概就是宗门和家的意义吧。
细长的走廊笔直地通向前方,只要再拐一个弯就会直通后门,黑衣侍者走出拐角,站在通道正前,手持托盘黑发披散,就如一幅静止的画。
“两位公子、小姐。”侍者伸出手臂向他们微微行礼,托举着托盘的手向前伸出,“这是酒楼的赠品,两位不如吃完再走吧。”
罗天差点没直接一脚把人踹飞,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你那狗屁赠品?要不是他脾气好估计当场都要骂娘了。
可樱却死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论罗天怎么用力也拉不动她。他扭头看向樱,刚想要开口询问,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变红了。在此之前她的眼瞳就像是让人心生惊叹没有一丝杂质存在的红宝石一般,可现在这颗红宝石就像是被掀开了负于其上的朦胧雾气,让她的眼睛呈现出让人骇然失声的深红色,就如眼中蕴藏着血海。
樱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衣人,放在罗天手心里的小手都在颤抖。罗天心下大惊,他忽然意识到樱眼眸里闪烁出的神采不是怒意不是迷茫,而是……恐惧,作为血帝,一位帝玄境的绝世强者,她竟然会对面前的这个人心生恐惧!
樱颤抖着一步步后退,身穿黑衣的侍者却并未紧逼。只是向前微微躬身,态度恭谨而谦卑。只是,就在下一刻,罗天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猛烈地收缩起来……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起了那头披散的黑色长发,黑衣人的脸上扣着一张青面赤牙的恶鬼面具!那张面具上刻着两只如铜铃般的红色双眼,黑灰色的嘴唇赤色的尖牙,罗天越看越觉得那根本就不是一张面具,而就是这个人的脸,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张面具挑起了嘴角,似是在端庄地微笑。
罗天跟着樱一起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面前的人根本就没有散出一丝一毫的玄力,而他身边就是一位帝玄境的超级强者,无论敌人是谁,都能挥手抹杀的血帝!
可就算是在生死边缘穿梭了数次不止的罗天,心底的恐惧还是止不住从最深处幽幽地爬出来。
托盘被黑衣人轻轻放在地上,只留下托盘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小旗子,黑色的小旗子。侍者轻轻地把这个小旗子挥舞起来,长廊里顿时发出阵阵“呼呼”的布条打击空气的声音。
就在黑衣人挥舞起旗子的下一瞬间,罗天的耳中忽然响起了如雷霆轰击的巨鸣,眼前穿梭的光影逐渐崩碎破裂,露出其下掩盖的斑驳虚无……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从远处滚滚奔涌而来,从天地的东方蔓延到西方,从一丝蔓延至全部,它们铺天盖地,它们遮天蔽日……不!那不是黑暗!那是……血!那是足以淹没整个世界的黑色的血海!它们呼啸而来,要用无尽的黑暗把天地全都吞没……不……不!不对!那不是血海,那不是血海!那到底是什么?!那些东西蔓延之处将再无一丝光明留存!
然后他突然看到了一把斧子,那是一把大到足以遮天的巨大斧子,上面刻画的印记明明几乎都要被黑暗吞没,可在罗天眼里却如直视太阳般刺眼,那道光破开了黑暗斩出了光明,天地间露出一道不知多深的幽幽裂痕。他顺着无尽的黑暗被这道裂痕吞噬,他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身体就好像是蛇那样滑稽的蠕动,可他又觉得自己前进的速度就如光一般飞快。
他以为进入到这条裂痕里一切就将明了,可他又好像钻进了无尽的雷海之中,四周有着如同擂鼓的窃窃私语,那些话语如同浪潮一般将他包围吞噬。雷电的轰击,火焰的灼烧,他的身躯在止不住的痉挛扭动,血液在火焰的翻飞中起舞……疼,不可思议足以让人陷入疯狂的疼痛蔓延至全身,他拼了命的挣扎,但无论他怎样用力都不能逃离这里,就像是困在了一处巨大的牢笼。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死了,他会被活活的折磨而死,他颤抖的伸出手希望樱能做出回应,可他却根本看不见她,好像他的双眼已经被黑幕遮挡,他看不到任何具有生机的东西!他并不知道樱现在就如一具行尸走肉般呆呆地站着,七窍都流出如血一般鲜红的液体。那张小旗挥舞的声音像是帘帐拂动,舞动的弧线像是小虫颤翼,这些再简单不过的事物落在他们的眼中耳中,却就如被施了咒印般无法抗拒,完全地压制了他们。
面扣恶鬼面具的人向他们走来,罗天隐隐约约听见他说:“乖,还是我的好孩子。”
罗天束手无策,他们只能坐以待毙……可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