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围着庭院不断转圈,陈剑仙也跟着他的频率不停转着,两人就像处于两端的秤杆,无论怎么旋转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保持不变。
男人走完一圈下来也没有发现异常,接着他走入那间小屋子,半刻钟之后他就从里面出来了,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幅古画之外别无他物,这说明陈剑仙并没有在这里暗中留下什么埋伏。‘恶’握紧手中的两颗文核向陈剑仙示意,然后一把将它们扔到山崖下,无声无息之间这两个小东西就在空中化为了齑粉,斩仙居之前就是避尘剑阵的所在地,即便剑阵还没有运转,可就算是一位王玄境的玄者贸然掉下去都会尸骨无存。
“很好。”陈剑仙点了点头。
‘恶’扔掉了那两颗核桃,说明这场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任何有可能是玄器的东西都不能存在于这个庭院内,就连两颗文核也不例外。
陈剑仙将身上的碧雷金袍脱下,对着‘恶’抖了三抖,示意这只是一件普通的金袍,然后她将身上裹着的白衣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其下白莹的肌肤,然后将金袍缓缓穿上。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的衣服撕开一截?”罗天是除了孟长风之外距离斩仙居最近的人,所以他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影轮廓在庭院内的动作。
“这是在向对方示意自己的衣服只是普通的布衣,并不是玄兵或者法袍。”墨允说,“而且除了身上的外衣之外,他们的所有衣服都是贴身的,手指上也没有玄戒佩戴,这就意味着他们并不可能贴身藏着武器,他们都在告诉对方自己是干净的。”
“真是两个警惕到极致的人。”司徒甹啧啧了两声。
这不仅仅是陈剑仙与‘恶’的一场对话,这是正与邪的碰撞较量,他们更像是一对相生相克的双生子,不会给予对方一丝机会,完美的运行着每一个步骤。
孟长风不由得庆幸己方有司徒甹这样的人物,他想到了挽天丝这种东西,而在陈剑仙与‘恶’的了解中并不包含阵法知识,所以他们也要因此跌上一个小跟头。
“看起来你在成圣的这条路上已经走的太深,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头了。”陈剑仙说。
“是啊,只是可惜,这条路比我想象中还要长得多。”‘恶’说。
“你到底活了多久?百年?千年?还是几千年?”
“我活的的确很久,但剩下可以活的日子却不多了。”
“这么说你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踏上圣天之境。”
“前提是没有人在前面阻止我。”
“杀了那么多人,耗费了这么多心血,为了那只是有可能成圣的机会,代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代价确实很大,可这就是我的工作啊。正如铁匠的工作是打铁,厨师的工作是做菜,而身为圣者的我,天生便要是君临天下的。这份工作是高贵,是美,是力量与仁慈,这是我必须要踏上的路。”
“一个脸带恶鬼面具的老家伙竟然提到了高贵与仁慈,还真是滑稽。”陈剑仙嗤笑一声。
“这条道路本身就是高贵与仁慈的,无论我用什么手段走到它的尽头。”
“我想你一定没有过后代徒弟,或是喜欢的人吧?”
“踏上这条道路的我注定是孤独的,一切多余的情感都是累赘和负担。”
“那你人生的意义就已经失去了一半,到头来就算你能达成你想要达成的一切,可这个大陆已经没有人能接替你的位子,跟你一起去看高处的风景。”
“或许吧,可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围绕着庭院,挽天丝的效果并没有发挥的很明显,处于山崖下的孟长风听得断断续续,但大致还是知道了两人的谈话内容。他将右耳的小巧玉石摘下然后以玄力包裹放于挽天丝最底,这样两人谈话的内容就能让几人全部听到。
“真是两个疯子的对话。”司徒甹低声说。
所有人都知道司徒甹的意思是什么,陈剑仙和‘恶’的对话看起来很正常甚至连半点火药味都没有,但他们的逻辑已经脱离了最基础的人伦道德,而是强权与力量至上。
在这种人眼中,唯有权力、力量和无限的生命才是永恒的唯一,爱与其他感情没有丝毫余地可言,他们坐在天地的巅峰俯瞰众生,吞食一切弱者的存在,在无尽的生命中等待新的王者降临,要么自己杀了他,要么让他杀了自己。
传说中,上界的圣族古族并非靠着血脉的延续来保持种族的繁荣,而是剔除一切杂乱的弱者只留下高洁的血脉,为了力量和血统的纯正,一切东西都可以被牺牲放弃,包括那些人类的高尚纯洁的情感,善良,慈悲,无私,亲情与爱,它们被人撕裂着吞进肚中成为进化的养料,到最后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留下后代与传承。
罗天的脑海开始隐隐作痛,然后逐渐变得越来越猛烈,到最后那股疼痛仿佛要把他的脑袋整个劈开。失去了眼洞的骸骨盘旋在混沌虚无之中传唱:“诸天十界之大劫来,神罚……浮屠……往生……天……”
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了他,罗天在夜空下瑟瑟发抖。为什么那种感觉自己竟然会这么熟悉,那种将面前的一切都要粉碎吞噬的暴戾血腥,那种掌控天地万物的高贵无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肆意挥洒怒火与死亡的暴君。
所以他现在听陈剑仙与‘恶’之间的对